萊克西慢吞吞地從棺材裡爬起來,看見艾羅還站在那裡。
“你打算一直站在這裡嗎?”她歪了一下頭,語氣有點兇地說道,即使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她今晚這麼兇,“請出去。”
艾羅好像一開始根本沒料到她會從棺材裡爬出來,聽話地去換睡衣,聽到她這一聲質問,他有些硬邦邦地指了指靠牆的衣櫃:“睡衣在這裡面。”
“有勞了。”萊克西目送他出去之後才開始從衣櫃裡找衣服穿,邊找邊念叨,“奇怪……”
她感到奇怪的不僅僅是艾羅對待她的态度,她都那麼無禮了,對方竟然還能保持平和,不過她覺得這是因為她暴躁的人見多了,所以對這種平和的性格覺得驚奇,所以這一點被她淡化掉了。
另一點就是他突然出現在她的房間,穿着睡袍,眼神淩亂,她早就注意到了,這種眼神在人類裡很少見,大多數這種眼神都發生于一個人經曆了什麼強烈刺激之後的慌亂。
他在掩飾什麼。但他又為什麼找到她?他們又不熟。
一般如果一個人遇到一件他難以解決的事情,他的行為理應是去找他最親近的人,比如剛才那位老管家,應該在這個莊園裡有一段時間了,應該和艾羅算比較親近的人。
萊克西從衣櫃裡随便拿了條睡裙,是絲綢面料的,這種來自東方的東西也能出現在伏沙氏族的領地,萊克西覺得其中有東部人民的功勞,畢竟她穿越也不能脫離地球。
她覺得這個氏族的領地應該還在溫帶,隻是因為某種法術,它從地圖上消失了,像是一個雙塗層,浮在一個什麼國家的上方。
門又被敲響了,萊克西趕緊加快速度整理自己身後的系帶:“稍等。”她朝門外喊道。
“進來——”萊克西的臉在看到艾羅的時候就又冷了下來,“怎麼又是你?”
艾羅還是那種慌亂的神情,但他掩飾的很好,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萊克西本科學過人的表情和動作,艾羅這個摸後耳根的動作就像是在表達他對慌亂的掩飾。
“有什麼事嗎?大人。”萊克西盡量吧聲音壓低,現在根據牆上的鐘顯示,已經不早了。
這聲大人在她聽來格外諷刺,因為,老天,她從來就沒把任何一個權臣當過大人,他們在她眼裡就是在單純過家家。
隻有那個族長需要她喊一聲大人,主要因為不喊的話會掉腦袋,當然這也是她個人的臆想。
艾羅臉上又變回那種沒有表情的面具了:“沒什麼。”他說,“晚上可能會鬧鬼,你注意一下,别當真,也别開棺材蓋。”
規則。
萊克西想起自己玩過的一個電腦遊戲,高中時候比較風靡,現在玩的都很少了,大緻是在講一個小女孩生活在家裡的規則,一旦違反,就會被爸爸剁成肉泥。她玩這個遊戲的時候輸了好幾次,因為這個遊戲老是讓她想起艾倫。
像爸爸一樣嗎?她無端冒出這個念頭,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你不舒服?”艾羅站在門口問。
“沒有,我很好。”
萊克西的臉上突然出現那種有點迷離的神情,每當她這個時候就是在向自己的内心請教,她的心裡一直有一杆秤,平衡着所有問題。
“如果沒事的話,”萊克西懸在半空中的聲音這麼說,好像她的靈魂在她體外代替她說話,“我就先回去睡了。”她甚至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在動。
這種懸空的感覺從來都不是沒來由的,她能感覺到艾倫的視線,好像就在她身後看着她一樣,讓她非常緊張。
活像挨了一耳光。
萊克西就這麼回去睡了。蓋上棺材蓋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死的徹徹底底。
她從來不否認艾倫帶給她的傷害,也從來不嘗試洗白艾倫對她的暴虐。她覺得這是錯的,艾倫對她做的一切都是錯的,這不是她應得的——開玩笑,她唯一一次不占理就是抽了煙!
萊克西晃了晃沉重的腦袋,在一切寂靜的黑暗裡沉沉睡去。
但半夜她又被驚醒了。她一向不是一個睡覺很輕的人,但也被這一聲轟然的倒塌吓了一個機靈。
緊接着有什麼東西攀上了她的棺材外壁,好像是一雙長着長指甲的手,在不斷刮蹭棺材外壁,指甲劃過木頭紋理的聲音讓萊克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想掀起棺材闆查看,卻想起艾羅那句話。
别開棺材蓋。
她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這就是老管家所說的“殺死人”的鬼吧,她從來都不會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這裡是吸血鬼的地盤,什麼都能發生,就像那部講吸血鬼的電影裡說的,吸血鬼城堡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因為他們喜歡這種氛圍造成的邪惡感。
可艾羅的樣子并不像是喜歡這種東西的那種吸血鬼,相反,他應該就是——
就是被這東西吓過一跳。
萊克西瞬間明白了,他是在尋找一個慰藉,所以他才會表現得那麼奇怪,别别扭扭的。
一想到這麼威嚴外表的吸血鬼權臣也會被鬼怪吓到,萊克西就覺得有點好笑。
可沒過兩分鐘她就不覺得好笑了,因為那雙手正在嘗試打開棺材蓋。
她身後出了一身冷汗,手指泛白地緊緊扣着棺材縫,不讓那東西——不管它是什麼——進來。
可她拗不過它,它的力氣太大了。
一邊心裡大叫完了,萊克西邊被這東西鑽進來的風吞噬。
它正在吞噬她,折磨她的意識。
萊克西還沒來得及痛苦,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