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茲夫人——不,現在應該叫喪屍了,分不清男女因為她的聲音實在是兩個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一男一女——渾身腐爛,身上并沒有其他喪屍那種腐臭的味道,所以萊克西也沒有順着這種味道找到它。
不對,他應該是個男的,隻是套用了維茲夫人的殼子,所以聽起來還是維茲夫人的聲音,因為聲音也跟着腐爛了,所以男聲就露出來了。
不知道怎麼,這個聲音就是對于她來講格外熟悉,艾羅也停下了腳步,擡頭看着喪屍。
“先不要管他。”萊克西打消了自己的這個念頭,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他,對已經舉起刀的瑪爾法說,“出去找伊安。”
“出去?”喪屍大聲笑道,聲音更像嘲笑了。
“先生,”瑪爾法突然擡頭對他說,“不知道有沒有人和你說過,如果沒有我現在和你說,你縮在上面的樣子真像一個大喇叭。”
喪屍怒吼了一聲,從上面跳了下來,瑪爾法做了個鬼臉,兩把刀握在手裡,擺出作戰的準備姿勢:“你是掉下來的嗎,先生?那可真讓人可憐。”
喪屍直接朝她撲了過來,被瑪爾法靈活地躲開了。
艾羅一直在萊克西和瑪爾法身後,看着喪屍的動作蹙了蹙眉。
“怎麼了?”萊克西問。
“熟悉。”艾羅回答,他在喪屍朝瑪爾法撲過去的腿處指了指,“很像伊安。”
萊克西心下一驚,不僅震驚于他是伊安,還驚詫于她一開始猜對了,隻是這個喪屍沒有管她叫“萊克西小姐”,所以她就沒确認:“那是不是救不回來了?他都全變成喪屍了。”
“少部分喪屍會保留自己的意識。”艾羅指了指伊安,“他應該是暫時喪失理智了。”
萊克西一拍手:“我知道了。”她說,朝艾羅伸出手,“蠟燭給我。”
四根蠟燭被遞到她手裡,萊克西盤腿坐到了地上,把蠟燭按照東南西北擺放——這回不是鏡像世界,她按正常東南西北擺就行:“你去給我争取時間。”她擡頭對艾羅說,“差不多的時候給我讓開一條路。”
“好。”
萊克西盡量把心裡所有伊安變成喪屍的念頭都趕出去——也許不是喪屍,但他借用了維茲夫人的身體,她也說不清他是什麼——就像趕走她之前的一些強迫行為一樣,她當時采用的方法就是告訴自己“我又在瞎想了”。
強迫行為,一種非常典型的例子就是一直回顧沒有做到自己标準的往事,那些時候做得不夠好,現在拿出來反複回顧,給自己徒增痛苦。
有些嚴重一些的強迫行為是會薅頭發,直到把自己薅秃,萊克西之前和别人配合進行咨詢的時候遇到過類似的例子,那孩子把自己弄成了地中海,家長一開始以為是斑秃,後來越秃越大,才開始意識到是孩子的心理問題。
對于吸血鬼而言,如果出現強迫行為就是曾經受到了重大創傷,這種創傷讓一隻吸血鬼無數次回憶這件事的并發事件,隻要稍微有一絲絲的聯系都會被反複像電影一樣播放。
這個筆記可以在吸血鬼觀察手冊的第三十七章看到,萊克西之前觀察過貝林的一些行為,比如出現這種情緒的時候她會啃幹草,然後再吐出來。
萊克西曾經調侃這是“牛反刍”,被貝林丢了一把幹草。
她把心沉下來,開始嘗試接地。
感受你的身體正在和大地融為一體……你将成為大地和人類溝通的紐帶……
蠟燭開始往上盤旋飛起,慢慢地,然後突然加速朝伊安的方向沖了過去,四根蠟燭圍住了他借用的身體。
伊安空洞的眼神看着這四根蠟燭,剛想伸拳打掉一根就撞上了堅硬的牆。
四根蠟燭像是變成了籠子,把他緊緊鎖在透明的牆壁裡。
萊克西被一股力掰開了眼皮。
她茫然地看着周圍,不明白為什麼要讓她把眼睛睜開,但是她不想放松,她不想失去和大地的鍊接。
那股力帶着她走過瑪爾法和艾羅中間留出來的路,到伊安腳下,舉起了手。
她然後就看見自己像憑空取物一樣開始從伊安身上抽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有的落下來散發着惡臭,有的還在一跳一跳地動。
非常惡心,但是萊克西不敢分心,她任由那股力帶着她抽取伊安身上的東西。
直到在黑色的、墨綠色的、流膿的、腐爛的皮膚之下,開始露出一绺栗色的頭發,發着光,好像要淨化這一切。
萊克西更不敢停了,她的胳膊稍微酸痛,但她始終沒有分心。
她就跟剝了一個有一千層皮的小橙子一樣,一條一條地往下撕。
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一層黑色的皮被剝了下來,蠟燭和伊安都停止了發光,伊安還是閉着眼睛的。
艾羅過去接住了掉下來的伊安,萊克西後退幾步,差點撞上瑪爾法。
“他……”萊克西指着伊安,“還活着嗎?”
“沒氣了,等死吧。”艾羅把伊安放倒在地上。
萊克西說完這句話就意識到了話裡的漏洞,吸血鬼本來就不是活的,有呼吸也不代表是活人。
她指了指外面:“還有那麼多喪屍呢?你們打算上哪去找能量源?”
“中央大街。”艾羅笃定,“如果你們有。”
“你說主大街。”萊克西想了想,“那就一會開車過去,離這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