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能不能做什麼,我要跳腳了!”
萬年年原本一言不發,現在終于開口,語氣很澀:“許歸,它們讓我們殺了她,是不是故意的,……讓我阻礙了她。”
許歸點頭,看向她:“但現在你該慶幸,你沒有成功。”
萬年年咬唇笑得勉強:“那下一個我去替她。”
許歸看着她還包紮的手,沒說什麼,拍了拍她的肩膀。
許歸退到空地邊緣,這裡沒有熟悉的身影,她仰頭打量看台,随後她拉住最近的一個高個男生。
……可是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她應該記得的啊,就是上次骨折的……什麼來着?
“……你好,幫我搭把手呗!”許歸讪讪。
“我叫王霆俊。”
“好的王霆俊。”
許歸指揮他借力把自己擡夠到平台,膝蓋用力,還算順利地爬上去。
她緩步走到人前,擡手在衆人眼前試探——
沒反應。
她進而把手伸得更近——
直接穿了過去。
許歸聳肩,從台上跳下來。
阿特米希娅倒在地上,地上汪起一灘鮮血,那兩個壯漢的膀臂已經繃得鐵腫。她的眼睛向上望着,沒有着落點。
“明明是他侵犯了我,我受傷了,明明是我把他告上法庭,為什麼還是我受傷?”
萬年年:“受不了了,我現在就去替她,替完要是我沒有變成果凍,我要用這跟繩子勒死所有人!”
“先等等,厲局宣來了。”許歸拉住她。
遠處,厲局宣跑過來,她直奔阿特米希娅,蹲在她前面,氣都沒來得及喘。
阿特米希娅的手掌動彈不得,于是眨眨眼對她打招呼:“你來啦。”
厲局宣點頭,木偶娃娃的面龐尤為适合身上的修女裙。她緊抿唇,從裙兜裡掏出一把……畫筆。
她把畫筆塞到每個人手裡,語速很快:“既然阿特米希娅就剩一個了,那正好你們拿着畫筆,他們看不見我們,我們也沒法傷害他們,但她的畫筆可以,我試過了,我把每個畫筆的尾部削尖,就拿着這個,用尖頭殺了他們,注意下手一定要快,直接用力捅脖子上的氣管,現在!”
許歸聞言點頭:“萬年年,你讓王霆俊把大家擡上去,下面這兩個人我來解決!”
“好!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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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所有人都爬上去,許歸深吸一口氣,一個半轉身狠勁把畫筆插到行刑人的脖頸,粗糙但尖銳的木頭材質叉破血管的觸感和溫熱順着筆柄傳到手心,許歸心跳加快,不是害怕,而是恐懼,可恐懼中又有亢奮跳出來!
兩人捂着脖頸,倒下得很快。
看台陷入混亂,混亂在人群中傳染,尖叫驚呼不絕于耳。
要比他們說話悅耳一些。
厲局宣忙着為阿特米希娅解開麻繩,許歸也俯下身幫忙。
血肉模糊的一雙手,好在還能顫抖。
這可不是藝術,許歸心想。
許歸垂眸,突然問女孩:“你想要嗎?”
女孩唇色白得吓人,但卻笑起來:“本來就是我的畫筆。”
……
圓形的馴獸場。
沒有出口。
阿特米希娅白裙上顔料的痕迹都被紅色覆蓋了,她拉起癱在地上的修女,一眨眼,修女消失在原地。
厲局宣道:“她把修女放走了。”
許歸問她:“所以我們在哪?”
“之前你們在阿特米希娅的意識裡,現在我們都在她的記憶裡。”
“原來如此。”
像那所畫室,十七世紀的羅馬法庭被染了一個顔色。一個是女孩的淚,一個是衆人的血。
阿特米希娅那雙用來創作的手,也被紅色浸透了,傷口滲出的血疊加别人的動脈血,源源不斷。
對她來說,這也是一種創作。
又來一次,她狠狠地揮下去,這是法官。血濺得極高,“噗”的一聲,一帶狀的鮮血摔回地上,假白的頭發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顔色。
握在手中的筆因為脫力甩出去,那把畫筆的尖頭已經斷了。
萬年年站在遠處叫她,阿特米希娅擡頭。
萬年年惴惴不安:“阿特米希娅小姐,你的手還行嗎?這還有一個……”
說完,她把身體讓開,阿戈斯迪諾被後勤隊的人壓在地上,動彈不得。他什麼也看不見,一切太詭異了!他忍不住尖叫,鼻子上滑落的眼睛被踩碎。
阿特米希娅緩緩走過來,大家不約而同把手中的畫筆遞過去。
阿特米希娅把淩亂的亞麻棕色卷發撩開,讓眼睛盯着地上的老師,轉身把自己那隻鈍筆撿起來。
然後,一句話沒說,狠狠地掼下去,斷損的畫筆穿過肌膚,穿過呼吸,也穿過了這條生命。
多年為教堂繪畫的經驗,她的雙手很穩,牢牢卡在上面轉了一圈,一顆頭顱滾落在腳邊。
衆人噤聲……
一旁——
許歸問:“她是曆史人物?”
厲局宣:“對。”
許歸問:“現實裡她赢了嗎?”
厲局宣:“赢了。”
許歸笑了:“那這是她第二次勝利了,上一次在現實,這一次在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