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洲,某酒樓。
“聽說東鏡洲那邊出了個魔頭,殺了天衍宗宗主的親子,還殺了好幾個玄霄仙宗的元嬰弟子,這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我朋友在玄霄仙宗,他與我說玄霄仙宗宗主的親傳弟子帶的隊,總共八名元嬰,一名金丹,除了他,全都折了。更聳人聽聞的是,那魔頭修為僅僅是金丹境。”
“什麼?金丹境?怎麼可能!是用了什麼遮掩修為的秘寶吧!”
那位朋友在玄霄仙宗的修士斬釘截鐵地道:“不,的确是金丹境,就是金丹境将玄霄仙宗八名元嬰弟子斬殺,生擒了一名金丹。”
“是玄霄仙宗的弟子水平太次了吧,金丹境竟然都打不過!真是有辱我們望仙洲修士的聲名。”
“诶,你這話可不能瞎說,玄霄仙宗可是我們望仙洲首屈一指的仙門,我們這些散修修成個金丹已是煞費苦心,但玄霄仙宗可一點都不缺金丹弟子,甚至每年都能有一兩個弟子晉級元嬰境,這宗門底蘊,非比尋常。”
“哦?玄霄仙宗竟這般厲害?”一道悅耳的聲音傳過來,那幾名修士一頓,頭一次知曉何為如聞仙樂耳暫明,禁不住扭頭去看,看見了一名戴着鬼面的黑衣男子姿态悠然地坐在另一桌,渾身氣勢冷冽迫人。
鬼面修士的傳聞伴随着玄霄仙宗八名元嬰身隕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望仙洲,可謂是聲名鵲起。因此有不少慕強的散修學了鬼面修士的裝束,一條街走過去,有不少修士頭戴鬼面身穿黑衣。
因此謝希夷到了望仙洲,反而不大顯眼。
那幾名修士也沒在意他的裝束,見他也是金丹境修為,便以平等的姿态與其攀談起來,“那可不是,玄霄仙宗是我們望仙洲最大的仙門,玄霄仙宗的宗主太虛子更是仙盟盟主,統禦三洲修士。若不是我們沒錢,少不得也進仙盟混個差事。”
謝希夷虛心請教:“仙盟又是何物?進仙盟還要交錢?”
修士道:“仙盟就是……哎,不好解釋,總之呢,東鏡洲、望仙洲、蠻荒之地都歸仙盟管,你知道凡人吧?凡人有王朝,有皇帝,有那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們修士也興這一套,這仙盟盟主就是修士的皇帝。”
“至于交錢,我們是散修,散修想進他們名門正派是進不得的,但是仙盟廣招天下修士,隻要交錢就能進,每個月還發靈石、丹藥等修煉資源,不過也得聽人家差遣,有好也有壞。日後被人欺負了,也能拉仙盟旗子唬唬人,總的來說,利大于弊。”
謝希夷若有所思,不禁撫掌笑了起來,“看來還是個家大業大的主兒,又是仙門宗主,又是仙盟盟主,真是羨慕啊。”
“羨慕啥,羨慕也沒用,那玄霄仙宗宗主修為已是渡劫,隻差半步就能飛升仙界,而且天資不凡,他隻有六百多歲!”
“六百歲渡劫,我做夢都不敢做這麼美的。”
“我今年五百多歲了,才金丹三階,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了!”
這幾位修士都是熟人,因此對各自的年齡一清二楚,其中一位目光投向謝希夷,好奇地問他:“這位兄弟,你今年貴庚?”
謝希夷笑起來,“我啊,我今年26歲。”
“什麼?26歲金丹??”
謝希夷這話一處,所有人都震驚了,“真的假的?這年齡撒謊就沒意思了啊,都是散修,誰不知道誰啊?”
“就算是仙二代,無數天材地寶灌頂,都少有26歲金丹的,兄弟你這話就說得太大了。”
謝希夷:“是不是真的,可以摸骨齡——但是,你敢摸嗎?”
他話音剛落,身上的黑霧氤氲着浮現,空氣似扭曲了一瞬,一道金光閃出,謝希夷手裡握着脊劍,語氣輕輕地再次開口:“你敢嗎?”
滿堂寂靜,到如今,鬼面修士的裝束、武器都已不是秘密,若說方才泯然,現在武器一出,誰都認出來了,這是正主。
衆修士立即要逃,謝希夷竟也沒攔。
頃刻間,酒樓隻剩下他一個客人。
謝希夷斟酒,白玉杯裡酒液金黃,香氣濃郁,但在他五感之下,隻覺得臭不可聞。
他将渾身哆嗦的酒樓老闆招來,笑眯眯地問:“這就是你們店裡最好的酒?”
酒樓老闆戰戰兢兢地說:“大人,是的,這是我們店裡賣得最好的千山釀。”
謝希夷問:“自己釀的?”
酒樓老闆豆大的汗珠落下來,“是從仙盟那邊人釀了原漿,我們再按比例兌靈泉,大人您放心,這酒絕對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它能提升人的資質與根骨,不過效果很輕微,需要常年、大量地飲用,才能有效。”
謝希夷:“原漿,有嗎?”
他用着輕柔的語氣問話,酒樓老闆卻隻覺得遍體生寒,結結巴巴地說:“有有、有!前不久剛送來了一批原漿,大人我送您!”
謝希夷笑吟吟的,“帶我去看。”
酒樓老闆立即帶他去後廚看原漿。
那是一鼎金黃的液體,在光線下泛起琥珀色的光暈,色澤極為濃郁,介于蜂蜜和陳年楓糖之間,散發着濃郁的香氣。
老闆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他說:“這一鼎原漿,價值56塊極品靈石,能兌四五百缸千山釀酒液,八大仙門都是我們的客人——”
他說到此處,臉上的陶醉又化為了心疼,“大人,這鼎原漿送給你。”
望仙洲能做大的酒樓,自然有仙盟做靠山,但酒樓老闆此時可不敢扯出仙盟這面大旗,要知道謝希夷可是殺了玄霄仙宗八名元嬰,還将仙盟盟主的親傳弟子重傷,他可不敢托大,隻想着用這一鼎原漿讓謝希夷高擡貴手放過他。
謝希夷伸手,黑霧包裹了他那蒼白的手,那個小鼎飛到了他手裡,他微微低頭。即使這香氣臭不可聞,他卻依然深深地嗅聞,面具後的雙眼沒有任何緣由地濕潤起來,有一瞬間極其滾燙的情緒湧上——又極快地落空。
沒有心髒的修士,連強烈的情緒都無法産生,而謝希夷對此一貫适應良好。
手裡的脊劍在極端地嗡鳴,謝希夷笑了起來,問:“你喜歡?”
脊劍牽扯着他的手臂,将那鼎原漿打了出去,謝希夷若有所思地說:“哦,原來是不喜歡。”
他走過去,手執脊劍,将那小鼎劈開,金黃璀璨的原漿流淌而出,一接觸到地面,就瞬間化開,一息工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原漿!”老闆尖叫一聲,頭顱也飛快地被謝希夷斬下。
謝希夷低聲輕語:“我也不喜歡。”
他又笑了起來,哼着喜歡的曲子,用着愉悅的口吻說:“還是做點高興的事情罷,玄霄仙宗,仙門底蘊,仙門氣派,真嫉妒啊。”
*
謝希夷來望仙洲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閻峒宸也聽說了這個消息,他立即去見清玄師叔,清玄卻沒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