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陰暗的房間,沒有窗戶,隻有從門縫裡透進的亮光。
小小一隻的簡星末身上裹着件大人的破毛衣,趴在地上。冰涼的瓷磚冷得他骨頭疼。他緩了會兒身上的疼痛,才慢吞吞站起身。
被衣物遮蓋的皮膚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針孔,每走一步身上都疼得厲害。
“吱吱吱——”
老鼠的叫聲又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了出來。
房間裡太暗了,他看不清。
他努力走到了早已不用的衣櫃前,咬着牙拉開櫃門,拖着殘破的身體慢慢爬了進去。他關上櫃門,把自己團巴團巴成一團,閉上了眼睛。
窄小的空間讓他感覺安全,這裡老鼠不會進來,也能隔絕一些寒意。
咕噜咕噜,肚子難捱地發出哀鳴,絞痛感也讓他難受地更加卷縮起來。
一整天他都沒有吃過東西,現在又被關進小黑屋。小小一隻的簡星末知道,如果幸運明天就能出去吃點東西,如果運氣不好,可能要兩天或三天才能出去。
他閉着眼睛,細得仿佛一折就會斷掉的小手輕輕拍着自己的胳膊,哄自己睡覺。
睡着了就不會餓了。
昏昏沉沉中,他被打了好幾巴掌,女人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雜種,盡會添麻煩,再不醒過來就用針頭紮死你……”
“簡……老……簡老師……”
小陳擔憂的聲音一點點傳進被悶住的耳裡,讓簡星末突然掩住的神經慢慢抽離,清醒了過來。他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被冷汗浸濕,身體抖個不停。
見簡星末看他的目光漸漸聚焦,小陳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放松下來。
但他根本不敢掉以輕心,因為簡星末現在的樣子實在太吓人。臉色蒼白如紙,半點血色也沒有,額發被冷汗浸濕,下颌線緊繃,神情驚懼,整個人像是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吓。
他急切問道:“簡老師,你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簡星末的反應很慢。
他慢慢轉動了下眼珠,停頓了片刻,突然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到了走廊上。但此刻的走廊空空如也,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簡星末遲鈍的大腦慢慢轉動,他呆站在原地,片刻後,緊繃的肩背才慢慢松弛下來。
小陳跟了出來,順着他的視線看向空蕩蕩的走廊,奇怪問道:“簡老師,怎麼了嗎?”
簡星末搖了搖頭,聲音裡帶着細微的顫抖,說:“沒什麼。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小陳哪敢讓簡星末單獨回去,跟朋友告别之後,就匆匆跟上了簡星末。
然而到了酒店門口,簡星末直接關上門,跟在身後的小陳差點撞到鼻子。
小陳敲了敲門,詢問道:“簡老師,晚飯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買?”
門内沒有任何動靜,小陳感覺到簡星末的狀态明顯不對 ,急地抓耳撓腮。
他踱了兩圈步,實在放心不下。拿出手機撥打了隋先生的電話。電話不過響了兩聲就被接通,小陳聲音裡帶着顯而易見的急切,說:“隋先生,不好了,簡老師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怎麼敲門都不應。”
···
簡星末關上門後,安靜的環境讓盤踞在他心裡的巨大不安更加變本加厲的肆虐。
他靠着門,閉眼努力緩着氣。再睜眼時,黑沉沉眼底隐藏的恐懼全部展露了出來。他的視線在房間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衣櫃上。
恐懼讓身體微微顫抖着,簡星末想過去,可他剛邁開腳,腳下就一軟,失去支撐的身體差點栽倒在地,還好一隻手抓住了衛生間的門把手,才沒有摔倒。
簡星末後槽牙緊緊咬着,嘴裡滿開鐵鏽的味道。
這麼多年,他一直努力鍛煉,讓自己變強。
然而,隻是聽到那個聲音,他就丢盔棄甲,吓得瑟瑟發抖。
他真得太沒用了。
在逃離之後的很多年後,簡星末曾經想過,若是某天突然再碰到的話怎麼辦……
當時他想,他一定當做不認識直接與她擦身而過。他們雖然有血緣上的聯系,但僅限于此。
簡星末不會認她。
他們隻是陌生人。
然而,痛苦的記憶太深刻。
就算歲月如梭,時光荏苒,他依舊對她恐懼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