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謝應沉思許久沒有說話,再開口時,語氣裡帶着興奮:“如果顧客需要一萬金币,也就是勇魂,你能幫他嗎?”
“J”搖了搖頭。
“你需要的這一萬勇魂是要付給我的,所以我本人不可以提供幫助。”
“什麼!”謝應隻是想鑽個遊戲的空子發發小财,誰知道自己欠了一個需要一萬金币來還的債!
“J”把卷軸中夾着的一個像是欠條的小紙片遞給了謝應,那上面用鋼筆寫着很多個零,最上面還有一行小字——會長的援助。
交易會會長價值一萬的援助。
謝應的天塌了。
他先是莫名其妙地暈了,然後莫名其妙地被交易會會長救了,接着莫名其妙地無法登出遊戲,現在又莫名其妙地背上了一萬的債務?
準确的來說,是一萬積分的債務,按照玩家私下交易的比例來算,一個積分等于現金一百塊,他這是在遊戲裡欠下了一百萬的債務!
“我現在自己爬回島上,不,換我把你抱到太陽島上,這一百萬能不能一筆勾銷?”謝應的眼睛又水汪汪的了,語氣哀婉,扯着被角祈求大佬高擡貴手。
但“J”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隻是糾正他說:“這是交易會的規矩,而且,是一萬,不是一百萬。”
謝應還懵在自己的天價債務上,顧不上怎麼和他解釋一百萬又是從哪裡算出來的,正當時會長大人又補充了一句“欠債要還”,先來給他解釋到底壞的是交易會的哪一條規矩,四個字更是晴天霹靂一樣劈得他暈頭轉向。
他有點明白為什麼自己無法在遊戲裡下線了,這可能是遊戲給交易會的什麼保護機制,防止有些人鑽空子欠了錢再也不上線,直接限制了欠債人的登出操作。
謝應的腦子已經不能用糊塗來形容了,簡直是混沌一團,難道還不上這個債,他就永遠出不去這個遊戲了嗎,工作怎麼辦,生活怎麼辦,餓死了又怎麼辦。
市中心某出租屋内發現一具屍體,據調查,該男子或因遊戲中欠債無法登出活活餓死。
活活餓死……
“餓死……”謝應想着想着,又不自覺地自言自語,然後聽見會長的一聲詢問:“你餓了嗎?”
“我……”
他确實有點餓了,人的大腦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如果隻是以為自己在做夢,那麼在遊戲裡不論待多久,都不會感到饑餓,因為知道醒來之後會有飯吃,這裡的飽腹感沒什麼用,而一旦謝應覺得自己被困在遊戲裡,那現實生活中的窘境也會随之而來,大腦并不能理解,一個人被困在一個地方很久還不吃東西,怎麼會不餓?
但謝應不敢說,他隻是擡頭試探地問了聲:“要錢嗎?”
“J”搖了搖頭,指着某個方向:“吃的東西在櫃子裡,我過不去……你可以幫我拿來嗎?”
輪椅擺在一邊,謝應擋住了他下床的路,會長大人就不能自己挪動到輪椅上再去拿東西吃,謝應想,這人可能是聽到自己說餓了才順勢提出的請求。他激動地點點頭:“可以可以。”
畢竟這可是援助會長,不是會長的援助,免費的,不需要欠債!
他打開“J”指向的那個櫥櫃,在一堆瓶瓶罐罐的藥水裡尋找能吃的東西,尋找無果,失落間在櫥櫃門流光的裝飾上看見了床上那人挪動着下床的身影,似乎并不需要經過自己剛剛所在的床沿。
這人好像是在幫他,在“會長的援助”的邏輯之外,在他被遊戲設定好的規矩之外,給他開了一個“吃東西”的後門。
一個被設置好了程序的NPC,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可惜的是,華貴的櫥櫃裡面隻有各種功效的五顔六色的藥水,什麼食物都沒有,可能是會長大人并不需要吃這些東西。
謝應指間挂着兩個鑲嵌寶石的高腳金杯,捏着一瓶上面畫着個面包的藥水回到床邊,又習慣性地坐回了地毯上。
謝應單手撥開瓶塞,翻過拿杯子的手,以高難度的動作倒了杯飽腹藥水,仰頭拱着掌心送到了已經坐上輪椅的“J”的跟前,等他接過以後,又将已經空了的瓶子做樣子意思意思往另一個杯子裡倒了下。
然後舉着空杯,和已經在小口品着藥水的會長大人碰了碰杯。
“J”被他的動作吸引,疑惑地問:“你不喝嗎?”
謝應搖搖頭,笑了笑。
“對你來說這種東西可以飽腹,但是在我的認知裡,饅頭包子方便面才是可以吃飽肚子的東西。所以,會長大人的盛情我心領了。”
說完又舉着空杯子表演一飲而盡。
等交易會會長“喝”完了早飯,謝應又替人把杯子收到一邊,這才拍拍手從地毯上起來。
謝應低頭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變了個樣,兵荒馬亂裡,他都沒注意到自己之前穿的那件染着綠水的衣服去哪裡了,又是在哪裡換上了一件暖黃色的、和節慶時候的NPC裝扮格外一緻的襯衫和幹淨的褲子。
謝應指着襯衫領口上的太陽花,問:“這個,算是【顧客的權益】,還是【會長的援助】?”
“J”未加思索,聽完便回答:“前者。”
謝應長舒一口氣:“好,之前欠的我認賬,但為了防止我再莫名其妙地背上債務,從現在起我們約法三章,不是我主動請求的幫助不能算在【會長的援助】裡,隻能算是【顧客的權益】。”
“J”扶着輪椅到櫃子邊上取出一塊毯子蓋在腿上,似乎是在思考謝應提出的約定,過了一小會兒,轉頭問:“危及生命時刻的救助算嗎?”
“如果我向你求救,就算。”
謝應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NPC理清楚這些,不然哪天又莫名其妙地背上一個億的債務,那才是欲哭無淚,比死了還難受。
他走向那個還在思考的男人,扶上了輪椅的後背,低頭補充:“其他時候如果你主觀上非常非常的想幫助我,其實還有另一種說法。”
“什麼?”這時候的“J”沒有那種在交易行裡表演痕迹特别明顯的表情了,他求知的樣子,帶着初生的懵懂,仿佛是一個真正不得解的人。
謝應推動輪椅,邊走邊說:“另一種說法叫做,【朋友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