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微本就不喜歡死纏爛打。他不高興,她就要去哄他嗎?他給她擺臉色,她就該卑躬屈膝?
深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沈晴微,冷靜,莫沖動莫沖動。有求于人,不得不低頭。沒事的沒事的,現在的屈辱是為了日後的沒有軟肋。
沈晴微收起不悅的臉色,特意慢幾步跟着周臨言——不叫人看出端倪。
到了密謀的老地方,周臨言停了下來。謹慎地掃視一周,确認沒有無關人等,便回過頭望着沈晴微。
他虛僞地笑:“雲然姑娘真厲害。抱病半個多月,回來還不忘找我。”假得不行的笑臉配上諷刺滿滿的語氣……
陰陽怪氣。
沈晴微選擇無視,轉移了話題:“殿下,我有話要說。”
周臨言似笑非笑:“我這是捂住你的嘴還是毒啞了你的嗓子?”
溫柔的聲音說着刺耳的話。真是煞風景。
沈晴微的眼皮突突地跳——今天的周臨言,說話怎麼這麼毒呢。
“我有一件事一直瞞着殿下。”沈晴微像是赴死一般。
“哦?”周臨言的神色忽然變得認真。
“其實在遇見殿下之前,我一直為霄定閣效忠。
“但我絕不是霄定閣派來的奸細!
“我可以向殿下起誓——
“隻要殿下不為難我,我絕不會背叛殿下。
“霄定閣于我有知遇、栽培之恩,
“效忠殿下,我确實有所圖謀,可不是為霄定閣而來。
“若殿下心有嫌隙,我可以再也不出現在殿下面前。
“若殿下不計前嫌,我亦可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沈晴微是在賭。
她深谙周臨言多疑的性格。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周臨言應是眼中容不得一點沙子。
但是,沈晴微賭他孤立無援,賭他急需用人。
儲君之位的争奪愈演愈烈,周臨言一開始就慢人一步,可不得抓緊些嘛。
周臨言眸色微深。
“那你倒是說說你圖謀的是什麼?”
“我說我圖謀的是殿下,殿下會相信嗎?”沈晴微笑得燦爛。
“不信。”周臨言掃了她一眼,絲毫不掩飾。
沈晴微索性破罐子破摔,暗中咬牙切齒,臉上假笑依舊。
“既然殿下不信,那我也就實話實說了。我貪圖的,是殿下手中一物。整個大煜,隻有殿下您手中有。”
周臨言面不改色,可聽到這句話時還是心頭一震——沈晴微比她想象的坦率很多。
她貪圖的究竟是什麼?
“雲然姑娘不妨直說。”
“‘青有思’。”沈晴微也不藏着掖着。
在鬼門關遊蕩一圈,她死都不怕,怎麼會沒有勇氣再去賭一把?從一開始的攤牌,到現在的坦白,她都是在賭。
“整個大煜隻有殿下您手中有的珍貴藥材。”沈晴微輕輕地補充。
沈晴微心裡已經有底。周臨言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知道她接近他别有用心,他應該會氣急敗壞?不對不對。周臨言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她,又怎麼會被她的舉動牽動情緒?或許,他隻是将她看作跳梁小醜,對她的一舉一動當個樂子看罷了。那樣虛僞的人,哪會有那麼多情緒?
她用餘光偷偷打量周臨言的反應。
他看上去果然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殿下,我呢,即便豁出性命也要得到‘青有思’。巧的是,殿下手上正好有唯一一株“青有思”。所以殿下盡管放心,為了‘青有思’,我對殿下絕對是真心的。”
“雲姑娘口中的‘真心’還真是特别。”不知是調侃還是嘲諷。
夙願宣之于口,竟有一種快感。這件事壓在她心口實在是太久太久了,讓她步履不停,讓她費盡心機。宿彌的警告沈晴微一直記在心裡——
不要将軟肋示之于人。
還有那句——周臨言很危險。
她承認,她偶爾一身反骨。但走到現在這一步,她隻能賭,賭她的“真心”坦言能讓周臨言稍稍動搖。
見周臨言沒有直言拒絕,沈晴微乘勝追擊:“實不相瞞,這十多天我沒有生病。”
沈晴微注意到,她說這句話時,周臨言的眼神一瞬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