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沒回,袁離思索片刻,“你是不是沒給人買過花?”
楚介蹙眉,沒正面回答,擡起手就想将花扔掉,起身的動作被她打斷。
“扔了幹什麼,好歹是花了錢的。”她從楚介手裡拿回花,随口又問:“其他人呢?”
空氣中摻雜着青草香,香味不濃,雨打散了這味,顯得香味兒似有似無,氣氛卻更濃。
袁離百無聊賴的撥弄向日葵的花瓣,等待着男人的回應。她用餘光看去,戴了帽子的他,側臉看不出來什麼,清晰的,隻有他的高鼻梁。
她的思緒飛遠,一時間沒聽到他的回答,等到反應過來時,男人卻已回應,好在袁離不是全都沒聽,落在她耳裡,零零散散的,隻有幾個詞。
警察局,父母,回家……
這一系列詞與路之青結合,大緻應該就是父母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千裡迢迢來抓他回去。
袁離想着,手裡被她撥弄的花瓣,竟不知何時全落在地,一束好花,到她這,隻剩花杆,毫無美感。她不悅,把花放至身旁,手揣回口袋中。
風伴着她的動作吹進衣服内,袁離裡面隻穿了一件襯衣,冷得一哆嗦。她抽出一隻手,将拉鍊拉至下巴處。
距離兩人上一次對話,是在兩分鐘前,僅僅兩分鐘,倒讓她覺得過了一個世紀。
她思緒煩擾。
起初,二人沒多大聯系,無非就是遊客與導遊之間再普通不過的關系,途中不愉快,可以随意撂桃子了事。
現在,他救了她,再怎麼說,袁離也不能棄之不顧,總得把他帶到終點,自己才能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的一切都開始轉變,一些她不想見的人,她不想想起的事,不斷湧現。似濤水,波濤洶湧。
先前五個人的團,現在隻剩兩人。失蹤的失蹤,回家的回家,準備示愛的人失愛。
細細算來,才半月……
後來袁離問楚介,後續有什麼打算,他回答的很官方,走着看。
這一走着,他們去了警察局配合調查,光配合竟又是大半個月。等到一系列結束,他們已然不知過了多久,好在洗脫了身上的嫌疑。
配合警方,安撫張木栖,穩定路之青情緒。除了前者,他們是在現場,後兩者都是通過手機聯系的,說是敷衍,也不為過。
你說他有心嗎?
一個失去摯愛之人的人,楚介隻是敷衍了事,這點,袁離感到不舒服。再後來,她如願的問出口:“你就這麼敷衍?”
“事已發生不能扭轉,把自己栽在曆史裡,隻會越陷越深。他不過是想借着這個由頭,虛擲光陰而已,這麼聰明的袁小姐,你能看不出來?”
“這個世界上因愛生恨,因愛抑郁的人大把大把,如果全按你這麼說,他們都是在虛擲光陰嗎?”
無論怎麼說,二人各有各的理。這個問題的答案,隻待自己成為那愛人之人或被愛之人,才能親身體會,所謂的——标準答案吧。
楚介沒再回答,袁離也沒再追着問題不放。
将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們都住在這家客棧裡,今兒他們打包行李,來去竟沒有什麼可以打包的,到最後,就隻拎了兩個黑色皮質包。
兩個人的行李放在一塊,楚介明顯更多。袁離想了一下,他畢竟是專業的,一些後續要用的什麼專業物品,他都帶,多也情有可原。
來的那天下雨了,去的這天門口有兩棵桃樹,開得正盛。
那天,桃樹未開花苞,看上去與普通的樹無異,袁離也沒注意,直到現在花開,粉色的花瓣随風飄蕩,飄至對面房頂,飄至窗台,一些沒争過同伴的,最後落在泥土上。
泥地未免是個壞地,在那可以從頭再來。
楚介到前台結了這一個月的房錢,袁離自己站在門口,拉開了外套的拉鍊。
這件外套她不常穿,自帶出來來起,攏共穿了兩次。第一次出來的第一天,第二次就是今天。袁離習慣性地摸向上衣口袋,摸出了一根煙。
煙不是她經常抽的牌子,顯而易見,這煙的主人并不是袁離。煙在她手裡轉了兩圈後,又停了下來,腦海裡浮現出男人的話。
累了抽根煙。
随之是湧上心頭的是,他說教般地告訴她吸煙的壞處。想到這,她下意識從另一個口袋裡拿出打火機,“砰——”火機打開,正欲燃上煙頭。
楚介卡的時間極好,就在她點燃煙的前一秒,他走在他身後,“走吧。”
被這一打斷,袁離想點煙的苗頭驟然沒了,她視線依舊看向前方,“話說回來,下一站你準備去哪?”
楚介沒回答,反而把問題再抛回給她:“你是導遊,你問我?”
袁離語塞,早知道不問了。
她拉開黑包最外層的拉鍊,從裡面拿出,那本許久未打開的皮質筆記本,翻開其中某一頁停下。
按照之前的路線來看,下一站是澤當寺。
澤當寺,名氣不大,外地遊客知道它的人很少。如果不是西藏大環線,大抵多數人遊玩兒藏區一圈後離開,也不知道這個寺的存在。
她把它講給楚介聽,不出袁離所料,他沒有給多大反應,蓦然走向停車地。
他們住的地方,偏離了他們原定的路線,需要花費三兩個小時回到主線上。楚介負責開車,袁離坐在副駕。這段着實不需要導航,因為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離開小鎮,他們最先去的是較近的服務站,越野車長時間不開,放在太陽下照曬,車内汽油蒸發,所以當他們開車時,已然沒了多少油。
袁離趁着加油的功夫,在外面站了一會,離楚介不遠。也許是錯覺的原因,她總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再往前走兩步,那道視線就會像蔓藤一樣抓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