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憶是真地想好好捋一下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但是整天跟秦俞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特别是對上秦俞行那雙深情的眼睛他的心總是會動搖,所以他決定趁着還沒開學一個人帶着行李偷偷地離家出走了。
他決定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給自己的心情放個假,他太久沒有出來旅遊了,目的地是他随機選的,當他一個人踏上飛往異國他鄉的旅程時,看着飛機窗外大片柔軟潔白的雲時腦子裡什麼都不去想,放空自己。
而上了一天班的秦俞行回到家一開門沒看到方憶的身影,他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上班時總覺得不踏實就提前下班了,回到家裡時阿姨正在做飯。
“小憶呢?”
阿姨回答:“在房間裡吧,我回來也沒見着他,夫人是不是睡着了。”
秦俞行打開方憶的房間,入眼是一片整潔,他直覺不對,便打開手機裡的定位軟件。
給方憶手機裝定位這件事他做了很大的心理鬥争,他知道這侵犯了方憶的隐私,方憶知道後自己在他那裡肯定是要扣分的,可他更害怕方憶再出什麼事,他不想再看到方憶了無生機地躺在病床上了。
“阿姨,不用做飯了,我一會兒有事出去一趟。”
“那夫人也不吃嗎?”
秦俞行迅速地定下了最快的一班航班,“他出國了。”
阿姨放下了煲湯的勺子,更迷惑了,明明中午還看到夫人了,怎麼下午人就出國了。
秦俞行在到達方憶所在的國家後便開始了漫漫“追妻”路,他默默跟在方憶後面陪他一起去了五個國家,看着一個人走在海邊踢腳邊的貝殼,在他幫老夫妻拍照後方憶偷偷用手機放大焦距模糊地拍下方憶的笑臉,下雨時請求路人去給公交站下躲雨的方憶送一把傘……
八月中的時候,方憶來到了最後一個國家,他決定在這裡結束他的旅程,他已經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剩下的就是去面對。
回國的前一天,傍晚方憶飯後去酒店附近的公園散步,他的頭發長長了一些,就在後面紮了個小啾啾,微風輕輕拂過他的發絲,他伸手把耳邊的碎發别到耳後。
公園裡沒有什麼人,落日餘晖下,方憶漫步在鋪着鵝卵石的小道上,耳邊傳來了一陣不太連貫的小提琴聲,原來是前面有個年邁的老爺爺在聯系小提琴。
方憶走了過去,看着老爺爺賣力地鼓起了掌,老爺爺顫顫悠悠地向他鞠躬緻謝。
“先生,我可以點一首嗎。”
老爺爺慈祥地看着方憶,笑着說:“當然可以,孩子。”
方憶點了一首《Flower and Diamond》,一首入門級的小提琴曲,老爺爺拉地很艱難,甚至拉錯了不少,但他還是堅持将這個兩分半的曲子拉完了。
一曲完畢,方憶為這場演奏送上了熱烈的掌聲。
“抱歉孩子,這首曲子我已經連了太多次了,這已經是我目前拉地最好的一次了,以後我會繼續練習,希望我們再次相遇時能為你演奏一次完美的《Flower and Diamond》”
方憶不禁問:“冒昧問一句,您年輕時也是小提琴手嗎?”
老爺爺擺擺手,“并不是的孩子,我今年已經八十五歲了,三年前我才喜歡上小提琴這個樂器,我的妻子為我買下了這把小提琴,從此之後我就開始努力學習,很幸運我的妻子總是會鼓勵我,哪怕我今年已經八十五歲了。”
方憶聽完這個老爺爺的故事後對他生出幾分敬畏。
老爺爺看了眼時間,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就開始收拾自己的小提琴,不一會兒一個年輕女人往這裡跑了過來,她跟方憶點了下頭表示問好。
“爸爸,快回家吧,您又忘記吃藥了。“女人神色有些焦急。
老爺爺道:“我今天已經吃過了。”
女人談了口氣,但又對這種事習以為常:“不,您今天并沒有吃,如果媽媽還在的話您肯定不會總是這樣偷偷溜出來。”
方憶愣了一下,問女孩:“您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嗎?”
女人點了點頭,說:“三年前我媽媽就因病去世了,我爸爸年輕時是鎮上最有名的小提琴手,我媽媽特别為他驕傲,但是在媽媽病逝之後爸爸就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症,他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個小提琴手,也忘記了怎麼拉小提琴,在他的印象裡媽媽還在,他還記得媽媽說過喜歡看他拉小提琴的樣子,所以就重新開始學習小提琴。”
女人說完沖方憶笑了一下,拿上小提琴扶着老爺爺慢慢往前走,老爺爺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對方憶說:
“孩子,你也需要有再來一次的勇氣不是嗎?”
方憶不知道怎麼描述現在的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沖擊了他的心靈,他好像淋了一場大雨又看到烏雲漸漸散去,雲開見明。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女人和老爺爺一起離開了這裡,方憶突然轉過身來,看向藏在旁邊小樹林裡的秦俞行。
是的,他已經攢夠了重新開始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