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臻和閑适道:“這是以蜂蜜、曬幹的山楂果片、陳皮泡制而成,喝起來酸甜适中,既解膩又開胃,爺覺得如何?”
她故意反問,眉眼懵懂裝作看不懂他的意思。
晏仲蘅對唇齒間揮之不去的甜味兒很不适,他不喜甜也不喜酸,平日隻喝茶水:“太甜膩了,喝不慣,換掉吧。”
他命令下的幹脆,又習慣了高高在上,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沒有顧到甯臻和的喜好。
甯臻和挑了挑眉眼,支着下颌揚聲:“驚蟄。”
門外驚蟄腳步匆匆進門:“少夫人。”随後又瞧見了晏仲蘅愣了愣趕緊道:“見過姑爺。”
“去,另給爺泡一壺茶來。”她沒說把茶換掉,而是直接叫驚蟄另泡了一壺。
“瞧我,隻顧着自己的喜好了。”
甯臻和從未這般坦然的表達自己的喜好,甚至有些微微譏諷,晏仲蘅怔愣了一瞬,他的指腹隔着瓷盞,茶香氤氲着霧氣,他下意識思索她語氣的意思。
但還沒等他深究驚蟄便回來了。
熟悉的味道充斥在唇間洗掉那股甜味兒後晏仲蘅臉色和緩了下來,方才的思緒也被壓了下去。
甯臻和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果茶,熱騰騰的霧氣飄在她的鼻端,模糊了她的面容,酸甜的味道讓她的心情好了起來。
晏仲蘅忍不住瞧,甯臻和率先開口:“爺既來了便瞧瞧我做的賬目吧。”說着便放下杯子把賬目遞給了他,晏仲蘅不太有耐心看,他來并不是看她做的賬目的。
隻是匆匆掃了一眼後視線便又轉了回去,這是對操辦壽宴所做的預支賬目,一條條羅列的很細緻。
甚至工匠花匠的該結的賬也一清二楚。
“婆母雖說不用大操大辦,但我心頭還是有些惴惴,故而請爺瞧一瞧,爺這邊沒什麼意見我便交于婆母,省的有些不清不楚的摻雜,讓人誤會。”
晏仲蘅大體瞧了眼,确實妥當:“你一向辦事靠譜,你定便好。”
恰好周媽媽端進來一碗湯藥,黑乎乎的,藥味兒濃重,甯臻和接過來一飲而盡,忍不住嗆咳了幾聲,随後苦着臉迅速捏起蜜餞塞入嘴中。
行雲流水的舉動竟有些孩子氣。
看到她這般,晏仲蘅敲打叮咛的話徹底說不出口了。
“姑爺您許久未在這兒用膳了,小廚房已經備好晚膳,您看留在這兒用罷。”周媽媽滿心都是替自家少夫人想留住晏仲蘅,故而便自作主張提了一嘴。
晏仲蘅順勢颔首。
甯臻和心下遺憾,但是她也不能趕人走,盡量保持從容,隻要她不尴尬,尴尬的便是晏仲蘅。
一直到晚膳端上來二人也沒多說一句,晏仲蘅雖話少,但是也隐隐察覺甯臻和的态度不似以往。
素來拿捏人心的他竟有些捉摸不透。
不過這種事并不會占據他太多的關注和心思,隻是一瞬他的心思便轉到了這幾日所忙的政事上。
待晚膳端了上來時甯臻和也沒有如往常般去布菜,晏仲蘅起先等了一會兒,發覺她不但不動還自己吃上了,晏仲蘅眸中閃過疑惑,但是一整日的公務繁忙叫他很是疲累,壓根沒往别處想。
正吃着驚蟄突然提着一食盒進來,欲言又止:“姑爺,少夫人,這是江姑娘給姑爺送來的羹湯。”
周媽媽笑意一滞,驟然心氣兒不順了起來,這種時候這什麼勞什子表姑娘怎麼又來插一腳,不知道這是什麼時辰嗎?少夫人和姑爺好不容易有時間相處,當真是會挑時候。
她瞪了眼驚蟄,當真沒眼力見。
驚蟄神色心虛,那表姑娘的丫鬟好聲好氣,說是專門應夫人的要求給姑爺做的羹湯,去青竹堂尋不着人又說不好意思來打攪,便遣人送了來。
一席話說的漂亮有又進退得宜,她壓根拒絕不了,加之萬一真是崔氏的命令,送不到轉頭又來挑少夫人的理怎麼辦。
甯臻和同她對視安撫地點了點頭:“放下罷。”
驚蟄硬着頭皮放下,但強調:“是夫人讓江姑娘送來的。”
“既然是婆母讓江姑娘送來的,那爺定不能浪費了。”甯臻和溫和的叫驚蟄打開食盒,裡面裝着一碗賣相極好的鳕魚芙蓉羹,她有些好笑,這崔氏好似覺得晏仲蘅來這兒吃飯能餓着一般。
晏仲蘅神色淡淡,沒說拒絕也沒說同意,驚蟄便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他悶聲不吭低頭吃了兩口,眉眼舒展,周媽媽看的心都提了起來,這江氏還未進門便開始耍手段拿捏姑爺的心了,這進了門還得了。
“姑爺,您再嘗嘗這個,羹湯必少不了配鹹菜,少夫人腌得小蘿蔔酸辣爽口,最是下飯。”周媽媽殷切的給晏仲蘅布菜。
她們當奴婢的,少不得給主子都打算打算。
甯臻和還有些不舍得看着那小蘿蔔被盡數端到他面前,輕輕歎了口氣。
“還有這個,也是少夫人炸的南瓜餅。”周媽媽開始一道道殷切推薦,原本置身事外專心用飯的甯臻和蹙起了眉頭,輕輕咳了咳想提醒周媽媽。
差不多得了,除了第一道其他的都跟她沒什麼關系啊。
而且她也并沒有迎合晏仲蘅的意思,這麼做豈不是把她架起來。
晏仲蘅筷子一頓,斂眉撩起眼皮看了眼周媽媽,伸手阻攔了她的布菜,他不是傻子,這麼的反常這麼的明顯,他不會看不出來。
仆随主意,哪怕沒有甯氏的授意,但其中肯定代表了她心思,所以她還是在不滿。
他放下筷子,拿起布巾拭了拭嘴角,頓時沒了用飯的心思。
甯臻和察覺不出他彎彎繞繞的心思,仍然琢磨着怎麼把那小蘿蔔夾過來一點。
晏仲蘅指節彎曲輕輕敲着桌闆,神情耐人尋味地描摹着她,他說過,有些事情過猶不及,拈酸吃醋這種行徑有一有二不能再三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