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操心的多,女子的事打聽那麼多做什麼。”薛吟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趙青玄讪讪摸了摸頭:“瞧你,我随口一說你還生氣了。”
薛吟不生氣,薛吟隻是心虛,人在心虛時總是虛張聲勢的,寬袖中的冊子膈着她的皓腕,甯臻和也有些心虛,且不知道為何晏仲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她盡量自然的别開視線不與他對視,長睫低垂,紅潤的嘴巴輕輕抿起。
“我隻是來喚你,宴席要開了,該出去招待客人了。”
薛吟瞪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二人少年夫妻,正是情熱暧昧的時候,他們之間的氛圍令人很羨慕,薛吟比趙青玄大,素日也是她包容趙青玄多,不過趙青玄少年氣足,總能哄的薛吟笑。
這樣的婚姻才是甯臻和所向往的。
她滿臉溫和,眸中溢出了絲絲縷縷的豔羨,而這一幕恰好被一直關注她的晏仲蘅所捕捉,他順着她的視線若有所思。
宴席一開,衆位官眷貴婦環坐在桌子前親親熱熱的互相說着話,恭維幾句,打趣幾句,方才的場面一過去,冷清便随之而來,薛吟顧不上她,正與旁的婦人逗弄孩子。
而她沒了記憶,誰也不認識,便與周媽媽躲在一側聽着周媽媽一個個暗中介紹。
“那個是甯安侯夫人,那個是懷陸将軍夫人,那個是禮部尚書夫人。”
甯臻和一個個記了下來,她視線一瞥,餘光掃到了一道身影,甯長顧在角落對着她急切地招手,甯臻和對周媽媽說:“我看見長顧了,我去瞧瞧。”
百無聊賴的晏雲纓正在一堆世家姑娘中坐着發呆,旁人對她的奉承她也早已習以為常,而那幾位老牌世家勳貴的姑娘們又不與她一道,她正煩悶,便瞥見了甯臻和的背影。
瞧她身側沒有一人,晏雲纓陡生疑慮,心眼一轉,起身也往那頭悄悄跟上。
“長顧,你也在這兒。”她先是驚訝,按理說丞相府的滿月宴與他應是沒什麼幹系,甯家的門第也不大夠的上這兒。
“阿姐,我是跟着我們統領來的。”巡防營陸統領與趙丞相沾親帶故,而他又是參政夫人的弟弟,自然得了青眼。
“你喚我來有何事?”甯臻和瞧他方才那般急切,忍不住問,又忍不住想,莫不是還與升職拙遷一事有關。
“阿姐,姐夫要納妾了?”萬沒想到他居然問的是這事,甯臻和臉色奇怪,“怎麼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沒有告訴家裡。”甯長顧言語間暗含指責。
甯臻和冷靜反問:“這種事為何要告訴家裡人。”
甯長顧長歎一口氣:“我的阿姐啊,你怎麼……變得如此心大,你五年都沒有個孩子傍身,本就已經名聲不好,就算納妾阿姐何不把驚蟄送過去,亦或是從我們旁支挑選表親,這樣既有利于阿姐主母地位的鞏固,也可助力甯家。”
甯臻和沉默片刻:“我的婚姻沒必要外人來作犧牲。”
“這怎麼能算犧牲呢?這可是頂頂好的事,多少人前仆後繼的要來。”甯長顧神情古怪,眉宇間不理解。
“阿姐,你怎麼就不知道籌謀、不知道争取呢?”他歎了口氣。
籌謀?争取?都逮着她一個人薅?甯臻和看着陌生的弟弟,心頭一片冷然,幹脆破罐子破摔擺爛:“嗯嗯嗯,你說的對。”
望着阿姐木讷的模樣,甯長顧胸口一團郁氣發洩不出去:“你真的很讓我和爹失望。”
甯臻和心裡頭的不好受不比他少,同樣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她想不到自己弟弟會這麼理直氣壯的指責她。
所有的話落在了晏雲纓的耳朵裡,她捂着嘴巴,一臉不可置信,她就知道,甯家不安好心,背地裡竟這般心機深重。
真是為了甯家不擇手段。
晏雲纓恨不得即可跳出去揭穿她,旁邊的妙竹猶豫道:“有一事,奴婢沒同姑娘說。”
“什麼事?”晏雲纓問她。
“昨日時,奴婢看見驚蟄姐姐去了庫房,身側沒有跟着劉管事,奴婢親眼看着她翻了兩下,拿走了一對兒玉核桃,那玉核價值千金,據說是老太傅的東西。”
晏雲纓面上閃過驚愣:“當真?”
“千真萬确,奴婢當時沒多想,眼下看來說不定……”
晏雲纓氣急敗壞:“好你個甯臻和,敢偷我爹的東西。”
……
甯臻和冷着臉回了席間,還未走近便聽聞旁邊的桌子上傳來私語聲。
“聽聞那晏家表姑娘是揚州郡守的女兒,這樣的家世給晏參政做妾,委屈了罷。”
”難道是說晏家有休妻之意?”
“有這個可能,你想甯臻和都多少年沒孩子了,晏家娶了個不下蛋的母雞回來崔夫人得嘔死罷,但我瞧着竟春風滿面,說不準……”
幾人對視一眼,擠眉弄眼的笑了起來。
甯臻和聽着他們的話,面無表情沒什麼反應,周媽媽擔心她想不開,甯臻和倒是還好,來之前也想過會有風言風語,故而也不是很難受。
大約是對晏仲蘅沒什麼感情罷。
宴席結束後,甯臻和與薛吟到了别後上了馬車,誰知晏仲蘅竟也随後跟了上來,落于她身側,對上她微妙詫異的目光,晏仲蘅并未解釋。
甯臻和收回了目光,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二人無話可說,馬車空間不大,甯臻和待走開後察覺有些擠,身側濃重的壓迫感讓人難以忽視,甯臻和有些難受,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晏仲蘅察覺到這微小的舉動,眉宇間蹙了起來,心裡頭微妙的湧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自認向來不是心思敏感的人,起碼在妻子身上不是。
甯臻和後面意識有些模糊,大約是早上起的太早,忍不住倚靠着車壁打盹兒,長而卷的睫毛輕輕顫動,手腕無意識垂落。
她連休憩都是靠在遠離他的方向。
晏仲蘅沒有意識到自己盯着她出神,直到馬車停在府門前,甯臻和的腦袋忍不住向下墜去。
晏仲蘅的半分心神本就在她身上,他眼疾手快的伸出大掌扶住,甯臻和的額頭便磕在了他溫熱的手心。
甯臻和醒了過來,擡頭對上了晏仲蘅溫和的目光,略略怔松,随即清醒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