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營本就是讓他們二人曆練的地方,他們在那兒也呆了兩年之久,我看過他們二人的履曆,表現确實不錯,大理寺的主薄和錄事的位置就可以。”
他知妻子素來最在意的便是她兩個弟弟,平時也操心的很。
甯臻和五味雜陳,平心而論她并不想讓晏仲蘅這麼給她的弟弟開後門,人一旦體會到了權利的滋味就會變得貪心,會無止境的索取更多
她的弟弟她已經變得不認識了。
二則,她們二人的糾葛原本該就此打住,如果說這樁買賣的後果是需要她來繼續像以前那樣償還的話她甯可不要。
“我覺得,倒也不必這麼急,他們二人既有能力,那憑本事往上走是最好的,若是次次都由爺來幫扶,豈不叫别人說德不配位,一個蘿蔔一個坑,能者居之,拔苗助長太快也會遭反噬的。”
甯臻和看的通透,及時出言制止。
晏仲蘅側首詫異,之前哪次的變化都沒有這些話來的讓他意外。
分明她是最在意弟弟們的仕途,畢竟是她母親以死相逼換來的。
當初父親同他說婚事時他心裡并無多少波瀾,甚至覺得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家世與他并不匹配,二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故而最開始他就上門去退婚,隻是甯臻和的母親卻激烈的反對,甚至苦苦哀求,卑微到了塵埃,竟欲向他下跪,晏仲蘅非鐵石心腸的性格。
最終還是放棄退婚。
但這麼多年也走過來了,晏仲蘅早就不複當初的心境,甯臻和事事妥帖持重,比起其他大人家的妻子賢良了不知道多少倍。
乖順、不吵不鬧、大度、也不粘人,給了他很寬裕的空間。
晏仲蘅眸中浮起了一絲溫和:“那便如你所說,再叫他們曆練一時。”
甯臻和自然避開了他的對視,靠着車廂阖眼裝作很困的打盹兒。
回到府上後晏仲蘅似乎又和以前一樣了,每日至夜歸家,在青竹堂睡,甯臻和白日看看賬本,歸置一番嫁妝,和驚蟄周媽媽他們說笑閑聊。
一眨眼又是好幾日都不打照面。
她所膽戰心驚的留宿并未發生,果然,他不過就是一時興起。
“少夫人,江姑娘求見。”驚蟄耷拉着臉說。
甯臻和覺得好笑:“瞧你的臉,就跟外面那蔫巴了的海棠一樣,她來便來,至于嗎?”
“她能有什麼好事情,非得過來惡心少夫人。”
甯臻和叫她把人叫進來,看看她有什麼事情要惡心她,江月柳進門後福了福身子:“冒昧打擾姐姐,姐姐見諒。”
周媽媽冷着臉提醒:“江姑娘,眼下您還沒進門成妾,這聲姐姐不合适罷,還是喚表嫂比較合适,就算進了門您也得遵循規矩随我們一起叫一聲少夫人。”
她咬重了我們,強調了她的下人身份。
江月柳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也沒有被氣到:“是,表嫂,能為表哥綿延子嗣便是月柳的福分,月柳什麼都不會要的。”
甯臻和冷眼看她演,江月柳叫丫鬟把木案端了上來:“表嫂,我是來歸還衣物的,表哥公務繁忙我不好去打擾。”
江月柳來之前便打聽過甯氏,懦弱老實,平平無奇,雖然一張臉還略有姿色,但是她年輕啊,男人怎麼會不喜歡年輕的呢?
而且她很不得姨母和雲纓喜愛,這麼多年表哥都不願踏足她的房内,可見被嫌棄到了什麼地步。
以她的性子也隻得忍氣吞聲的咽下她的隔應。
甯臻和瞟了一眼,是那日在廣福寺的鬥篷,微微颔首收下了衣服。
目的達到了,江月柳施施然離開了,周媽媽看見那衣服就來氣:“奴婢去把這衣服燒了去。”
“别,燒了做什麼,這多好的料子,送去青竹居啊,你覺得礙眼,萬一晏仲蘅寶貝的緊,你若燒了可不就達到江氏的目的了?”
周氏遲疑:“你還真願意叫姑爺穿上這衣服隔應您啊。”
“談不上隔應,他穿什麼幹我何時,我可不想叫他的東西放我這兒。”甯臻和看了眼那衣服,淡淡道。
周媽媽拗不過她,便差人送去了青竹居。
晚上,晏仲蘅風塵仆仆的回了青竹居,這兩日朝中事務繁忙,一則春闱馬上就來了,二則趙丞相已然同意了他先前的提議。
政事堂也拟了折子呈了上去,稅收是國庫收支大頭,聖上詳細與政事堂商議後下令清查,京城也有區域劃分,大理寺協調晏仲蘅負責城南的田地清查。
清查的也隻是一些尋常商戶,世族和官員們暫時不動,清查商戶和百姓的途中也許會查到他們身上也未曾不知。
他忙碌了幾日,完全騰不出時間顧别的事,直到晚上巳時才能坐下來喝口茶。
晏仲蘅進屋後一眼便瞧到了那挂在屏風上的鬥篷,沒有多想,但是屋子裡總是彌漫着說不上來的胭脂水粉味兒,擾的他思緒集中不了。
“從州。”
從州從外面進來:“怎麼了?爺。“
“少夫人今日來過了?”
“沒有啊,少夫人沒來,倒是遣了驚蟄來送衣服。”從州指了指角落的藏藍色鬥篷說。
晏仲蘅看向那鬥篷,他似乎想了起來,這鬥篷那日早晨因着母親說天涼沒帶厚衣裳他便叫從州把鬥篷給了母親,怎麼在妻子那兒。
“母親把衣服給了少夫人?”
從州頓了頓有些尴尬:“不是,好似是夫人給了江姑娘,江姑娘送回了清月居,少夫人又叫人送回來了。”
晏仲蘅驟然冷了臉色,他起身疾步走過去傾身嗅聞一瞬後遠離,鬥篷上散發了一股濃重的胭脂水粉味兒,難怪屋子也莫名有股這樣的味道。
“燒掉。”他冷臉撂下一句轉身睨他,從州忍不住頭皮發麻,他少見自家主子發火,但每每對上他的視線都有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就如同現在。
視線宛如浸了冷水,雙瞳無波無瀾,從州倏然跪地:“屬下錯了,日後不會再讓江氏的東西往這兒拿。”
“第二次了。”晏仲蘅指節輕扣桌案,隻淡淡說了一句。
但從州卻似經曆了跌宕起伏的大事一般,長舒一口氣,後背都被冷汗浸濕。
他沒再耽擱,拿着拿鬥篷便要去外面燒了,身後卻傳來晏仲蘅的聲音:“你說,是少夫人讓送來的?”
從州應了聲。
晏仲蘅沉默了下去,算算時日,好似也有四日未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