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場“三人”皆驚,崔氏震驚的仿佛以為老太太在說笑,捂着嘴半響都說不出話,而兩位當事人的神情也頗為耐人尋味。
晏仲蘅震驚中帶着絲不可置信和懷疑,甯臻和臉都紅了,旁人隻道是她性子太内斂羞紅了臉,實則她隻是被擡到明面上覺得好笑。
“哪個……哪個賤婢嚼得舌根子,我把他發賣了。”崔氏氣的話都說不利索了,“膽大包天,當晏家成菜市場了不是,還敢嚼主君的舌根子。”
甯臻和默不作聲,果然是自己的手心肉,這會子倒是氣的不行了。
晏仲蘅到底是經曆過大場面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震驚過後眉眼深深地擰了起來,輪廓分明的臉頰上看不出神情,隻是任何男人被這般诋毀誰都不會高興。
甯臻和微微垂首,不言不語的吃着碗中的米飯。
崔老太太看着她低頭的模樣,恨鐵不成鋼:“蘅哥兒媳婦,還有心思吃飯,你協助婆母掌家,便是懈怠才有了如今的事波,這般,怎堪為主母。”
甯臻和心情還算不錯:“是,外祖母教訓的是,我這就叫人去查謠言起于何,今日便把亂嚼舌根子的人發賣出去。”
“且慢,先别發賣,陣仗太大不免叫人疑心,先叫那些人通通趕去前院做苦力,一個個往出發賣。”崔氏謹慎道。
甯臻和:“是。”
一頓飯幾人吃的食不知味,崔老太太本就用的少,崔氏則一窩火氣吃不下,晏仲蘅倒是不言不語,鴉睫低墜,遮掩了神情,不緊不慢地用完了飯。
二人并肩而回的路上靜默異常,無聲的凝滞在二人周身圍繞,晏仲蘅的腳步明顯快了幾分,甯臻和并沒有主動去跟,自己慢悠悠的走在後面。
直到瞧着晏仲蘅有往清月居拐的意思,甯臻和才趕緊快走兩步清了清嗓音:“爺,今兒個我身子不适,不若您還是回青竹堂罷。”
晏仲蘅耳力過人,聽着後面匆匆離近的腳步聲,一股難以言喻的火氣漫了上來,但教養讓他克制了下去,隻是薄唇緊抿的嗯了一聲,便腳步一擡離開了。
甯臻和琢磨了一下這個嗯字,短促平快,顯然是心情不悅。
堂堂克己端方、穩如泰山的參政大人也有不快的一天,她微微一挑眉并不在意,很幹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太太發話要清理府内嚼舌根的丫鬟婆子,甯臻和自己清楚謠言是從外頭傳進來的,她也不怕,故而便幹脆利索的清理了。
她自然也把這回事同崔氏說了明白,崔氏眼前一黑,險些站不住腳,随即恨恨指着甯臻和:“喪門星,若非你,我兒的清譽……怎麼被敗壞至此。”
晏雲纓也知道了前因後果,她還未出閣,燒的臉頰根本擡不起頭,隻得瞪了甯臻和一眼趕緊離開了。
甯臻和淡淡不語,隻是柔淑的坐在太師椅上淺酌茶水。
她是越發的美,好似枯萎的海棠被澆灌了蜜水,綻放出柔軟美麗的氣态,曾經枯黃的膚色變得如牛乳般雪白,透着淡淡的粉。
完全沒了以前萎縮木讷的樣子,崔氏心裡暗暗驚疑,見她更是沒有一點擔憂着急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有臉喝茶,都不知去關心下夫婿。”
“婆母說的是。”甯臻和語氣柔柔,也不生氣,崔氏宛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郁氣堵在胸前。
“婆母若沒什麼事,兒媳便先行離開了,後日便是壽宴了,還有許多事要忙。”甯臻和放下茶盞,起身行了禮便離開了。
崔氏氣的把茶盞都摔了,孫嬷嬷撫着她的背輕聲安慰。
謠言是從府外頭傳進來的,這麼多人也無從查起,隻是謠言頗有愈演愈烈的架勢,因着壽宴在即,已有不少崔氏往來多的宗婦們隐晦的打探。
甚至還把城内各個有名的大夫推薦給崔氏。
崔氏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黑,隻能咬牙笑着解釋,隻是信不信的,也就不随她做主了。
這兩日甯臻和身上多了些憐憫之色。
傍晚下值,趙青玄邀晏仲蘅去醉風樓淺酌一杯,同行的還有兵部尚書之子胡青,方從邊境随青狼營回來。
“開春的恩科舉子們已經進京了,隻是年前北邊兒雪災泛濫,多了不少流民想混進京。”
趙青玄把玩着檀木珠子落座包廂,胡青與他們二人同歲,性子倒是裡面唯一沒有成婚還跳脫如少年的:“是啊,雪災過後必有災疫。”
“你還要回邊境嗎?“趙青玄問他,胡青神采飛揚,“會,我們将軍春闱過後便走,京中規矩多,我母親成日把我拘在家中相親。”
晏仲蘅則心不在焉的把玩着瓷盞,鴉睫低墜,雙眸凝着瓷盞,不知道在想什麼。
趙青玄注意到了他的走神:“仲雪?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