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一下子不高興起來,“怎麼?你這意思是不想掌家?因為淮安的事,你也鬧了幾天了,女人家氣性不要太大!”
“母親誤會了。”姜辭忍着翻白眼的沖動,露出一個局促的笑容,說道:“我不敢掌家,是因為……不識字。”
最後三個字,讓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丫頭們都一臉驚奇,秦夫人臉上則有一瞬間的空白。
秦夫人設想過許多可能,唯獨沒想到這一條。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半信半疑地盯着姜辭,問道:“你怎麼着也是個富家千金,總不會一個字也不認得吧?”
姜辭紅着臉搖了搖頭,“我在閨閣時,父母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因此不叫讀書,隻叫學一些女紅針黹。家中家教又嚴,我從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裡有機會識字呢?”
“那算術呢?”
姜辭的聲音愈發低了,“也不會。”
秦夫人這下沒轍了。
這姜家夫妻倆也太守舊了!
教出來的女兒竟然是個草包!一個大字不識!
秦夫人躊躇得在座位上轉了好幾次臉,看着姜辭欲言又止。
姜辭垂下的眸子一閃,又道:“不過母親慈愛之心,我也不忍辜負。我聽說淮安是留洋歸來的大學生,學識淵博,要是他肯教我讀書識字,我定是能學會的。”
聽到這,秦夫人臉色多雲轉晴,抿着嘴笑了一聲,說道:“我還當你不開竅呢!原來是在這等着我。”
秦夫人扶着文竹的手站起身,“也好,你們小夫妻是該多親近親近,等你父親回來我和他商量商量。”
姜辭目送秦夫人離開,轉身出了前廳,回了自己的院子。
……
第二天。
秦淮安怒氣沖沖地沖進了主卧。
“姜辭!你又耍什麼陰謀詭計?”
折桂吓得連忙擋在姜辭身前,警惕地盯着他道:“大少爺,少奶奶身子弱,可經不住您吓。”
“她身子弱?我看她身子好得很!”秦淮安煩躁地扯了一下印花領帶,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姜辭,說道:“我是不會教你讀書的,你想耍那些紅袖添香的把戲,趁早省省!”
“大少爺先别急着給人定罪。”姜辭似笑非笑地推開攔在身前的折桂,挺直了腰杆說道:“我呢,之所以想讀書識字,隻是因為夫人想讓我掌家,推辭不過。大少爺要是不想教我也容易,要麼替我回了夫人,要麼……”
回絕自己親媽這條路肯定是行不通,秦淮安皺起眉頭,催促姜辭,“要麼什麼?”
“要麼就替我說動夫人,準我出去上學。”
“你要上學?”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讀書識字的辦法嗎?”姜辭在對面坐下,擺出一副談判的架勢,“大少爺言談之間,很瞧不起舊派女子,可要想我心服口服,總得讓我知道什麼是新派女子吧?隻是秦家規矩大,要是我親自去提,公婆是絕不會讓我一個已婚女子出門上學的。所以這事,還要大少爺開口。”
秦淮安冷哼了一聲,“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幫人就是幫己,隻要我明白了我哪裡不如外頭的那位,自然就會知難而退。”
“這可是你說的。”秦淮安半信半疑地打量了姜辭一會兒,确認道:“隻要我幫了你,你就不能再煽動我父母,幹涉我和蔓茵的事。”
“成交,不過事先說好,我要念最好的學校。”
于是當天下午,秦淮安就來到了秦老爺的書房。
父子二人在書房裡談了許久。
“爸,我在署裡還有工作呢!哪有工夫教她讀書識字?您要是真想讓我和她好好相處,就幹脆送她去受新式教育。我實話跟您說吧,我是絕對不可能和一個舊派女子生兒育女的!您和媽要麼就把她改造成新派女子,要麼就幹脆讓她替我在您二老面前盡孝得了!”
“臭小子!說什麼呢?”
秦老爺拿起硯台比劃了一下,秦淮安幹脆把頭湊了過去,說道:“您砸吧!反正包辦婚姻讓人生不如死,您幹脆就當沒生我這兒子!”
家裡就這麼一根獨苗,秦老爺怎麼可能真舍得把兒子打死?
重重歎了口氣,把硯台一撂,“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行行行,就讓她出門讀書!”
秦老爺之後又是如何說服秦夫人的,這事姜辭不得而知。
她隻知道,第二天自己去吃早飯的時候,被秦夫人像教訓犯人似的耳提面命警告了一大頓。
大意就是讓她在外面萬萬不可和陌生男人說話,要知道自己已婚女人的身份雲雲。
不過秦夫人那些封建糟粕姜辭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等秦夫人叨叨完了,姜辭就借口要去訂做新校服,帶着折桂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