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鴉痛苦面具,在人群中伸出一隻手揮舞,試圖呼喚同伴,艱難道:“……溪風,你在哪啊?”
聲音被淹沒在嘈雜的人群中,根本沒有傳出三人開外的地方。
“……嗚……嗚嗚……”
忽然,虞鴉撥開人群的動作頓住,她側耳細聽,風中細微的泣音鑽進耳朵。
“诶?”
虞鴉左顧右盼,周圍看起來沒有異樣。
就在這時,那悲聲再次出現。
似乎……虞鴉轉過身,看向與之前相反方向。
哭聲,似乎從人群中央傳來?
“……”
望了望密不透風的人牆,虞鴉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下一秒,她像一條銀槍魚投入海洋,一個猛子紮進人群。
“嗷嗷……誰這麼大勁?什麼人啊……”
“咳,讓一讓……诶,讓一讓,借過啊,謝謝!”
“誰啊?擠什麼擠!”
“就是就是,诶诶……慢點啊!”
對一路上的鳥語花香置若罔聞。
虞鴉面不改色,異常熟練地一邊抱歉一邊創翻所有人。
不知過了多久,虞鴉終于感到周身一松。
“呼……”
到了!
虞鴉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自己的肱二頭肌,露出滿意的微笑。
煉體術,名不虛傳!
要不是怕撞傷别人,她甚至可以成為旋風無敵鐵頭鑽!
“虞鴉……!”
“!”
虞鴉下意識打了個哆嗦,虞钰這一聲來得可太巧了。
溪風在後面興奮揮手:“虞鴉虞鴉,我們在這!”
虞鴉:“……诶!”
身後,虞钰與溪風的臉隔着衆多人群後若隐若現,二人嘴巴張合似乎在說什麼,
溪風:“……&%!”
聽不到诶,虞鴉對他們露出燦爛微笑,非常熱情地揮手。
然後,冷酷地把頭轉了回來。
開玩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擠進來的!
至于在說什麼……這不重要。
虞鴉摸了摸鼻子,反正他們也進不來。
“……死而複生……複生……”
“…真是…神仙在世!”
“嗯?”
捕捉到某些關鍵詞,虞鴉一個機靈,擡頭朝身側望去。
這一看倒是讓她發現有些奇怪。
前排圍觀群衆并不像後面那些湊熱鬧來的那樣興奮地交頭接耳,一個個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眼神時而狂熱時而恐懼,有些緊閉雙唇,有些則雙唇快速張合,口中念念有詞。
“複活,複活……我親眼所見……村頭王二癞子明明已經被餓死了,怎麼可能……?神迹!”
“……仙人下凡,救苦救難……”
複生?仙人?
虞鴉收回落在對面人唇上的目光,心中困惑。
“嗚嗚嗚……救救他……”
前方空地突然傳出一陣哭聲,虞鴉下意識看去。
痛哭的人聚集在一起,他們看起來很奇怪,其中大多數人身披白麻布,手持哭喪棒,中間擺着幾輛闆車,而且性别年齡各異,彼此之間似乎并不熟悉。
更過分的是,這些人中,還有一位年輕的婦女,她看起來面色憔悴,神色有些渾噩,懷中還抱着露出藍布碎花的襁褓。
這是在做什麼?
虞鴉不明覺厲,但是下意識皺起眉。
恰巧,此時一陣風吹過,掀起闆車上蓋着的白布一角。
虞鴉的目光瞬間凝滞,白布落下前,她眼前隐約閃過一片黑紅。
她觀察起這些不知為何出現在這的闆車,這些闆車蓋着白麻布,麻布隆起的輪廓凸凹不平,其下似乎藏着秘密。
目光劃過衆闆車,虞鴉的目光定在白布下露出的一角布料上,結合長度和凸起的輪廓……是?
人?或者說……死人?
虞鴉心中升起極大的荒謬。
“求神仙顯靈!我願意付出一切!求您顯靈啊!”
出聲青年身穿麻衣,腰間系白繩,肩披白布,布上還沾着些幹涸發黑的血迹。
循着血迹,虞鴉望向他的肩胛部位,那處撕裂傷若隐若現,看痕迹似乎是野獸抓傷。
“……”
虞鴉一時無言,将目光地落到他身旁闆車上,闆車上蓋着的白布同樣氤着暗色血迹。
“神仙!救救我爹吧!都是為了救我,他才……才……”青年撲通跪下,黑瘦的面上眼淚橫流,手上如抓救命稻草般攥着一片衣角。
“唉,念在你一片孝心……好罷。”
道袍從青年手中無情抽走,青年猝不及防跌落在地,石子劃傷手臂,留下血痕,然而男子卻欣喜若狂,仿佛完全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
虞鴉目光緩緩上移,看向那道被衆人稱為神仙的背影。
“多謝神仙!多謝神仙!”
見狀,其他守在闆車邊的人也激動起來,欣喜逐漸爬上那一張張木然的臉,他們眼中閃着極亮的光。
“我……還有我們,神仙,也救救我們的親人吧……!”
“對啊神仙!還有我們啊……”
額頭觸地的碰碰聲,伴随着血迹濺落,一聲悲憫的歎息悠悠傳來,
跪地之人隻見眼前衣角輕動,身體不由得顫動。
“…………”
随着這位‘神仙’走出陰影,他的身形終于完全暴露在虞鴉眼中。
這位‘神仙’看起來并不符合大家對神仙的傳統認知。
散發老道側面對着虞鴉,發絲黑白斑駁,枯槁如蓬草,露在外面的皮膚幹枯,手背上筋骨隆起,整個人散發着行将朽木的氣息。
看起來像走火入魔的邪道。
幾乎是下意識,虞鴉皺起眉。
人死不能複生。
虞鴉根本不認為“複生”存在,連白玉京最厲害的仙尊都做不到的事情,一個凡間道人又怎麼會……
然而,下一秒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
而後,是接二連三人們激動地歡呼,
“啊!動了,動了!父親!”
“果真死而複生……仙師!神仙!!”
“我們有救了!太好了、太好了……”
虞鴉擡眸,對上的,是闆車上,徑直坐起一道道的詭異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