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有座城被屠了!聽說血流成河,第二天才被人發現,一城人,一夜之間,悄無聲息的全沒了……”
白衣人按下帽沿,那隻手腕上纏着一圈紗布,他朝出聲那人悄然投去一瞥。
那是一隊遊商,應該是從北方來,将物資運往兩地。
出聲的人看起來像隊伍裡的領頭人,他喝了點酒,看起來有些微醺,衆人聚在篝火旁烤火。
這幾日風沙大,許久不見天日,今夜就着沙漠之上難得清朗的月光,遊商難免想要多說幾句。
哪怕那件駭人聽聞的傳說充滿不詳的意味。
明天早上他想起來今夜的話也許會後悔,也許根本不會記起,但現在是朦胧的夜晚,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隻有眼前溫暖的篝火和烈喉的酒。
壺中酒的口感粗劣,但足夠暖身、醉人。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快說說!哎呦,别喝了,兄弟們等着呢!”
奔波的商隊連日來不停歇地行動使他們無論精神還是□□都疲憊不堪。
他們迫切需要有些外界刺激,不論是美酒,還是這片土地上發生的奇聞異事。
走南闖北的商人最不缺的就是消息。
真真假假,無從分辨,卻可作為茶前飯後的談資拿出來曬上一曬。
遊商對其他人的追捧很受用,他醉醺醺地端着酒壺,眯眼對着亮堂堂的月亮,就這個姿勢停下,似乎思索着什麼。
半晌,商隊安靜下來,靜靜地等着他開口,在四周隻剩下篝火爆燃聲時,他壓着嗓子開口了。
“……那個城的名字,叫錦州城。”
錦州城,北地一座邊陲城池,天寒地苦,軍民混雜,大部分住的是邊陲士兵家眷,還有因戰争流離失所的人們。
黃沙将腳陷得更深,虞鴉動作一頓,慢吞吞地拔出紮緊的褲腳,繞過前方軟沙。
她垂下眼眸,被風吹得上下紛飛的白紗給眼前蒙上一層模糊的影子,像沙漠中不存在的霧氣,将虞鴉的思緒短暫地引向記憶中的錦州城。
虞鴉曾去過錦州城。
那是一座凜冽又溫暖的城池。寒風沒有撲滅那座城人們心中的火焰,那裡的每個人都像寒夜裡燃起的篝火,真摯而熱烈,生機勃勃。
隻要去過一次錦州城,就不會忘記這座城。
虞鴉曾在城中住了十年。
十年對于凡人來說很長,對于修者來說不算長,對仙人來說更是彈指間。
對于虞鴉來說,也很漫長。
長到午夜夢回時恍惚驚魂,仿佛一擡手,推開門,就能看見霜白的長街。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年關前,城中把守松懈時,妖鬼與城中一個僞裝成藥師的叛徒勾結,在除夕夜破城而入,那叛徒施法将整城的人全部困在城中,被屠殺殆盡。
那一夜血流成河,白骨作山,哀嚎聲徹夜不歇,據說夜晚靠近那個地方,不時還有人能聽到當晚凄厲的慘叫!”
“從那以後,錦州城變成了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