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什麼時候出了這種人物?
這種人物,怎麼會跟我過不去?
心中疑惑一閃而過。
虞鴉深吸一口氣,默默掐訣,沉聲喝到:
“是誰在裝神弄鬼?既然引我前來,又何必藏頭露尾!”
那道聲音似乎笑了一下,聲音應該經過處理,不是本來的聲線。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虞鴉,你想救他們嗎?”
虞鴉心頭微顫,不知這聲音何意。
雖然心下焦急城中百姓與虞府衆人安危,可此時人為刀俎,隻能暫時與他虛與委蛇。
“前輩放妖鬼進城,千辛萬苦引我過來,難不成就為問我這個問題?”
虞鴉眯眼,暗暗握住劍柄。
那道聲音不答,虞鴉卻沒那麼多時間跟他周旋:“你想做什麼,為何放妖鬼進城!”語氣中難掩飾憤怒。
空中傳來一聲輕歎,那聲音狀似親昵地呼喚她的名字:
“虞鴉,别着急,你看這是什麼——”
“啪嗒。”
一塊玉牌被丢在虞鴉腳前。
虞鴉垂眸:“……”
白玉牌。
白麓苑弟子人手一個的身份證明。
微不可查的停頓後,虞鴉撿起了它。
這是一枚與她的腰間挂着的白玉造型相似的白玉牌。
虞鴉沉默地将它翻到背面。
一枚劍形符号刻在玉牌角落,那是白麓苑監察院的标志。
其上虞钰的氣息清晰無比。
這是,獨屬于虞钰的腰牌。
白麓苑腰牌獨特的标志與本人的靈力留存,不會被人輕易複制。
所以——
虞鴉手中一抖,險些将手中白玉捏碎。
怎麼可能……
虞鴉強壓翻騰的心緒,聲音中夾雜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前輩既是沖我來的,雖不知我是如何得罪了您?不過個人恩怨,又何必牽扯到家人呢——”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似乎帶着幾分愉悅,道:
“你沒有得罪我,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虞鴉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這些年她怕拖累虞府衆人,甚少回去,誰成想這莫名其妙的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還是找上門了
——究竟哪裡洩露了信息,還是說……
虞鴉閉了閉眼,維持面上的平靜,“我父親呢?”
“嗯……”
那聲音遲疑了一下,虞鴉随着他的語調提起了心。
“啊……”
他狀似恍然大悟,道:“那個凡人啊……擋在路上,實在是太礙事了,我隻是随手揮了一下,似乎就死掉了,既然死了,我就沒把他帶來——”
“——!!”
虞鴉猛地睜開眼。
縱然早有猜測,親耳聽到他承認時,那一瞬間,還是止不住呼吸顫抖。
“咔。”
劍身抵在地上,虞鴉靜靜杵着劍,從外表看不出什麼變化。
此時,結界内虞母的表情更加崩潰,她沖虞鴉連連搖頭,不停地張大嘴巴用口型對虞鴉重複兩個字:
快、跑、
虞鴉的目光從她嘴上移開,勉強扯了扯嘴角,對虞母緩慢做了個口型。
她從沒見過虞母如此狼狽的模樣,随着不斷的掙紮,繩子嵌進肉裡,消磨血肉,而她卻像根本感受不到一般,情緒已經瀕臨崩潰。
虞母頓了一下,依舊不斷搖頭,目光哀求,盯着她看了好一會,虞鴉恍然,原來她一直在叫她“走”。
走?
虞鴉内心幾乎要發笑,她怎麼可能走呢。
強忍着顫抖的手,虞鴉慢慢地将目光從虞母身上移走,盯着腳下的一小塊地方,妥協道:
“你、想、問、我、什、麼、”
“很簡單——”
那道聲音不徐不疾道。
“你想救他們嗎——”這句話似乎淬着惡毒的笑意。
他在愚弄我。
清楚地感受到背後之人的戲弄,虞鴉緩緩吐出一口氣,擡眼道:
“我想救,放了他們,有什麼事情沖我來!”
那聲音置若未聞,輕笑聲中透着幾分惡意,道,
“那……這些人,你,也想救嗎——?”
什麼?
“呼——!”
突然,虞鴉身後升起一道光幕。
她驚愕轉身,隻見光幕中逐漸出現一副畫面。
許多錦州城的百姓擠擠挨挨靠在一起,身後是斷壁殘垣,身前是圍成一圈,神志全無的妖鬼。
城民如同被餓狼般包圍的羊群。
壓低的啜泣嗚咽聲如綿綿細雨,悄無聲息地充斥這片壓抑的空間。
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虞鴉往日的病人、熟識的街坊,還有上次給她柿餅的店鋪老闆……
……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虞鴉呼吸急促,終于忍不住心中怒火,她狠狠甩出劍,欲砍向結界。
“你砍一下,我便殺十人——錦州城這點人,可不夠你砍破我的結界哦。”
那道聲音語調幽幽,餘音似繞在虞鴉耳邊,久久不散。
劍刃停在結界上方不過一指距離,再難下去一絲一毫。
虞鴉保持舉劍的姿勢停在那,半晌沒有動靜。
她垂着頭神色難辨,許久,收回劍身,緩緩吐出幾個字,
“我,也要救。”
“既然如此——”那聲音似乎輕快起來,
“選一個吧,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