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這一切,見東君頓住,虞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好奇問道。
那邊,黑鴉叨了叨脖子上的散發着晶瑩光澤的粉珠,似乎很是喜歡。
東君回神,收回目光,神情略顯奇異地看向虞鴉:
“這是從道長姐姐從那片桃林中得到的天材地寶嗎?如果我沒猜錯,像是傳說中的桃靈靈胎,”
虞鴉這下真的感到詫異了,“東君還對這些有了解?”
東君聞言露出一抹笑意,聲音帶些自得,卻不叫人讨厭,他道:“那當然,我自小喜愛看一些奇文雜書,世間奇聞轶事,或多或少都有幾分了解。
其中便有介紹人面樹,傳說是一種奇樹,與尋常桃樹混合生長在一起。
樹枝上挂着許多腦袋,這些腦袋是桃花的靈魂變成的,擅長編制美夢、幻境,如若有人不小心入内,恐怕會陷入美夢,在睡夢中死去化作樹的養分,而人面樹被斬殺後會掉落桃靈靈胎。
靈胎為粉色靈丹模樣,顔色越深蘊含的力量越大,是人面樹多年力量的結晶,有延年益壽、增長修為的功效。
看這顆珠子已經是深粉接近紅色,想必無比珍貴。”
東君說完目光移向虞鴉,謙虛問道:“不知我說的可對?”
“對極了,東君真是博學多才。”虞鴉驚喜道,真心實意稱贊。
要知道,在動手之前虞鴉知道的還沒東君這麼詳細呢。
而東君卻隻憑借着桃林與這顆粉珠推斷出這麼多信息,他道虞鴉謙遜,這麼看來,真正謙虛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隻是這麼珍貴的東西,姐姐就舍得給一隻黑鴉了?”
東君挑眉,眼神挑剔地望着縮在虞鴉懷裡的黑鴉。
聞言,虞鴉淡定搖頭:“這靈胎本就是為了嬌嬌尋得,談何舍得與否。”
虞鴉好奇問道:“東君說自己多看奇文雜書,那不知東君對白玉京可有了解?”
東君一挑眉,淡淡道:“那是當然,白玉京在民間記載中可是天人居所,這麼有名的地方随便拉個路人恐怕都聽說過。
據說凡間能人異士修行得道便能飛升至天上白玉京,隻是很少有人親眼見過。不過,”
東君話鋒一轉,沖虞鴉莞爾一笑,“我看道長姐姐定能成功飛升。”
虞鴉失笑,隻覺得他很會說話讨人歡心,“先謝過你的吉言,不過飛升與否,也不必強求。”
聞言,原本态度散漫的東君此時倒是扭頭看了眼虞鴉,眼中驚訝一閃而過:“道長姐姐為何不在意飛升?長生登仙難道不好嗎?”
虞鴉失笑:“怎麼會不好?相反,我覺得好極了,隻是并非人人想飛升吧。”說到這,她笑意減淡,道:“有些遺憾非長生能補,有些事情非登仙就能解決,每個人追求不同罷了......而且,凡塵間難道不好嗎?”
說罷,周圍一片寂靜。
“那個……”虞鴉忽然覺得有些尴尬。
不知道自己怎麼在東君面前一秃噜嘴說出來真實想法,聽起來像一個無法飛升的凡人安慰自己的話。
她幹咳一聲,補充道:
“哈哈,其實這些都是我亂說的,我又怎麼知道飛升成仙的好與壞呢,東君隻當笑談吧。”
你若沒有天賦,天下又有幾人能成真仙?
東君若有所思地收回落在虞鴉臉上的目光,他側過臉,輕笑出聲:“這番言論到還是第一次聽到,道長姐姐果然見解獨到,心胸豁達。”
虞鴉幹咳兩聲,移開目光。
卻聽那邊東君轉而道:“不過,有一句話我可不贊同。”
“嗯?”虞鴉疑惑望向他,下意識問:“哪句話?”
東君眉毛一彎,從容笑道:“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準的,我看道長姐姐這樣的,不僅能飛升,還能夠流芳百世,受萬萬人人敬仰。”
“不不不!”聞言,虞鴉先是為他這麼大的口氣驚訝,旋即急忙擺手,苦笑道:“東君莫要打趣我了,實在是不敢當。”
見狀,東君側臉輕笑一聲,忍俊不禁道:
“道長姐姐可真有趣,别人求之不得的東西卻如同什麼燙手山芋一樣往外推。
隻是我說的可不是什麼憑空捏造,就我親眼所見,道長姐姐随手所為,便能轉眼沙漠變綠洲,這便是天大的功德。”
虞鴉聞言一愣,她尋靈根是為了自己的私欲,還真沒從這個角度想過。
她望向東君,疑惑道:“是,是這樣嗎?可是我本意并非為此……”
“當然了,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論迹不論心,這不也正符合修道之人的标準嗎。”
虞鴉頓住,陷入思考。
半晌才恍然回神,對上少年含笑意的眼睛,也不知看了多久。
虞鴉有些手忙腳亂,“咳咳。”
東君笑意愈深,虞鴉目光躲閃,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緩了一會兒,她有些感慨道:
“我原本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什麼用的人,被東君你這麼一說,馬上就要飄飄然了。”
“哈哈哈哈,怎麼會,道長姐姐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過分的自謙可不是什麼好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虞鴉聽到他這麼說,一時心底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也許是獨行太久,突然遇到一個能聊得上話的人,說的話還非常動聽,讓虞鴉莫名感動。
虞鴉感歎道:“東君可真會說話,句句都說到人心坎裡,今日一見不似初識,倒像是舊友。”
聞言,東君停下腳步,認真望向虞鴉,道:
“沒想到道長姐姐也有這種感覺,我一見到道長姐姐就覺得面善,有道是傾蓋如故,白首如新,說不定我和道長姐姐之間有特殊的緣分。”
“那道長姐姐你呢?”他期待的望着虞鴉,問道:“姐姐覺得我怎麼樣?”
他眼底含着笑意,俏皮地眨了眨眼,虞鴉被他孩子氣的舉動逗笑,附和道:“是、是,如東君這般的人,想必沒有人不會喜歡。”
沒想到虞鴉真的會回答,這會倒是輪到東君愣住,他摸了摸鼻子,含含糊糊道:“要不相幹的人喜歡幹嘛,隻要我在意的人喜歡我就夠了。”
虞鴉聽見,忍不住笑道:“東君這想法潇灑,倒是與我不謀而合,看來,當真是有緣。”
東君唇角挂着一絲笑意,目光眺望不遠處。
半晌,回應道:“嗯,有緣。”
此一番聊後,虞鴉竟有些茅塞頓開之感。
她本對這少年抱有防備之心,此番後,卻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世間緣分若如此,又何必執着問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