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鴉見狀笑了笑,不在意她的口是心非。
每到這個時候,紫英仙君的心情都異常差,而且她最讨厭那種看起來小白臉類型的男子,似乎與她的過往經曆有關,這下東君是正好撞上槍口了。
虞鴉暗歎一聲,趕緊轉移話題切入正題。
她目光投向緊閉的城門處,問道:“紫英姐姐可知這城中究竟發生了何事?我們一路走來見地上草木凋零,水中似乎含有不明毒素,已經蔓延至城外了。前面是朝廷派來解決此事的人嗎?”
紫英聞言嘲諷一笑,眼神虛虛地投向城門,神色透着虞鴉從未見過的薄涼:“朝廷解決?呵,是解決,從源頭上解決這件事情。”
虞鴉正疑惑,紫英已經收回視線。
她垂下眼睛,臉上看不起表情地繼續道:“城中情況不明,我初到此地還未入城探查,城中不許進出。”
虞鴉皺眉,心中有些猜測:“為何?”
紫英擡起頭,目光深邃,她望見虞鴉的神情,微微一愣,反而有些釋懷地笑了一下,歎息道:“朝廷下令封城,三日後待柴火油桶運過來,便要大火焚城。”
紫英說完這話便沉默下來,場中一時安靜。
“……焚城?”
虞鴉吸了一口氣,率先打破沉默,她故作輕松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治好城中之人不就行了。”
紫英聞言瞥了她一眼,被接二連三的破事影響的心情終于平複了一些,聞言正色道:“城中事情恐怕不是這些官兵說得普通的瘟疫,我看其中恐怕有妖鬼作祟,很大可能是瘟鬼作怪帶來此次災難。”
“如此,那我們便先去城中探查一番罷。”
紫英點頭答應:“我剛才正要進去,便看到了你,正好,多個人方便一些,一起走吧。”
說罷轉身率先朝城門邁去。
身後,虞鴉還是不太放心,她戳了戳東君的手臂,換來東君一個疑惑的眼神,兩人眼神交流一番,最後虞鴉欲言又止,隻小聲對東君道:“到時候跟在我身後,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東君一愣,唇角翹起一抹弧度,乖乖應道:“好,都聽道長姐姐的。”
走在前面的紫英翻了個白眼,涼涼地撇了眼身後嘀嘀咕咕的兩人,嘴裡罵罵咧咧:“破小白臉……”
東君柔弱無助的聲音傳來,“……是在說我嗎,我是不是給姐姐添了很多麻煩……”
“不不不,怎麼會,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紫英姐刀子嘴豆腐心心,你别聽她這麼說……”虞鴉小聲嘀咕地聲音随風飄進紫英耳中。
紫英氣急,也不想回頭看兩個糟心的玩意,在心底暗罵一聲,腳下步伐越走越快。
“站住!都說了不許再往前了!”
虞鴉腳步一頓,城周圍着許多官兵,不遠處還有停着裝着糧食水桶的車馬。
“喂,你又是什麼人,好哇!竟然還帶着一隻烏鴉,給誰報喪呢?!晦氣!快滾!”
一個小兵攔住東張西望的虞鴉,見到虞鴉肩上的黑鴉更是面露厭惡,當下就要驅逐幾人。
“跟那個紫衣服一夥的?聽不懂人話嗎!?”
虞鴉皺眉,側身護住黑鴉,正欲開口。
聽到這邊的動靜,附近的官兵都警惕地靠過來,為首的黑臉将軍也看了過來,他皺着眉頭,手按在腰間長刀,面色不善地厲聲呵道:“幹什麼,朝廷封城!快快離開此處。”
虞鴉上前一步,攔住臉色黑沉的紫英,連忙解釋道:“這位将軍,我們雲遊無意經過此地,發現城中異樣,特來幫助你們解決此事的。”
聞言,攔在她們身前的官兵面色微變,眼神有些遲疑地望向領頭将軍。
将軍面色不變,看不出什麼想法來。
他打量了一番幾人裝束,沉聲道:“幾位莫開玩笑了,這不是玩鬧的地方!城中瘟疫嚴重,傳染性很強,還請速速離開,否則别怪我們不客氣了!”
虞鴉笑容不變,溫聲勸道:“多謝好意,我們幾人乃雲遊至此的方士,觀城中疫病不同尋常,疑似妖鬼作祟,普通方法恐怕不起作用,不妨讓我們一試,也算為城中百姓求得一線生機?”
領頭将軍唇角微抿,似乎有些動搖,然而他卻搖頭道:“不行!朝廷下令封城,吾等隻聽軍令。”
紫英早就聽得不耐煩了,她冷冷道:“朝廷命令?不過是權貴皇族選擇的最符合自己的利益的方式,他們下令時何曾想過此地活生生的平民百姓!”
出乎意料,将軍沒有說話反駁,卻又沒有其他反應,隻是無言地站着,臉上表情肅穆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
半晌,才重複道:
“……不行!國有國法。”
正值僵持之際,虞鴉突然歎了一口氣,誠懇地望向将軍:“将軍的顧慮我等明白,可是将軍你想想,朝廷下此命令是為了解決此事,讓瘟疫不再蔓延。将軍便放我們進去,若是治的好了,大家皆大歡喜,若是治不好,就當我等與此地百姓共存亡了。”
将軍聞言嘴唇一顫,眼中閃着不可置信的光,最終,他凝望着一行人,語氣緩和下來,鄭重一拜:“道長大義。”
“将軍快快請起。”虞鴉連忙扶起。
韓束起身,面色帶着頹然:“我敬佩幾位道長的大義,我本名韓束,是大餘國将軍,身後是大餘國的百姓,我何嘗不想救他們……隻是,皇命難為,期限隻有三天。還望幾位聽完我說的話再仔細考慮。”
虞鴉應道:“這是自然,我替城中百姓多謝将軍。”
韓束搖了搖頭,眼中劃過一絲痛楚,為幾人介紹起這件事:“幾位道長要想好,城中瘟疫古怪,短短數日,流波城整個淪陷,這種疫病傳播速度極快。恐怕很難在三天内研究出治療方案。”
“幾位道長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帶上我們這幹淨的水走上一兩天,便能遠離這瘟疫區域了。”
說到這,韓束一頓,面露痛色。
“……可諸位若執意進入,三日後城中若仍無起色,我等也隻能按命行事,還請諸位三思。”
“将軍不必再勸了,吾等意已決。”
韓束欲言,然而虞鴉擺了擺手,道:“将軍,留步罷。”
聞言,韓束隻好側身,擺手讓士兵分開一條道供通行。
“對了,”虞鴉突然轉身,對着韓束微微一笑,“還有一事要請将軍幫忙。”
“道長但說無妨!”
“到時城門口可能會遞出張藥方,若是有餘力還請運送一些藥草,放在牆邊就好。”
聞言,韓束鄭重點頭。
虞鴉見狀提醒道:“另外,這三日内城中不論發生什麼動靜都人不要靠近,再會!”
“诶……”剛才罵晦氣的小兵望着幾人背影,不由自主邁步,擡手似乎想挽留什麼。
虞鴉餘光瞥見,揮了揮手,徒留小兵站在原地看着打開又合上的城門心中不是滋味。
将軍韓束依然站在原地,像恪盡職守的雕像,遙遙望向城中,随着城門再度關閉,城中景象也逐漸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縷風揚起他的發絲,衣袂翻飛間似乎夾雜着一聲不易察覺的歎氣。
他的目光轉而投向皇城的方向,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