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首位的蘇城主負手而立,表情怔愣,仰頭凝望天際,再低下頭時,眼底水光一閃而過。
這一刻,輕浮與油腔滑調的官場做派從他身上盡數褪去。
也許,他沒想到還有重見天日的這天。
“蘇城主——!”
忽然,韓束激動的聲音打斷了蘇城主的感慨。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蘇城主的手腕,眼底帶着不可置信的喜悅。
“……诶,诶??”
突然被一股巨力扯住,疼得蘇城主回神,無奈望了韓束一眼,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好久不見啊好友——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韓束終于緩過神來,上下打量蘇城主。
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手臂,觸感正常。
“嘿,”蘇城主嫌棄地拍掉他的胳膊,“行了行了,全護着呢,待會再叙舊,該叫仙師見笑了。”
他笑眯眯地提醒道,看得出來,他心情也相當不錯。
韓束這才如夢初醒般,注意到蘇城主身邊一堆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們。
“咳!”韓束差點被嗆到,努力繃着臉保持将軍的冷酷與威嚴。
蘇城主笑呵呵地打圓場:“幾位仙師莫怪,我與子忠年少好友,多年未見,一時激動。”
虞鴉也笑眯眯點頭:“嗯嗯,了解,将軍也很擔心城主情況呢。還多虧了将軍放我們進來。”
蘇城主聞言,有些詫異有些感動,忍不住望向韓束,感慨道:“……這麼多年沒見,沒想到你這剛直生硬的倔脾氣都改了不少。”
韓束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蘇城主見狀笑着搖了搖頭。
虞鴉趁此機會提出離開:“既然事情解決,我們便不再多留,二位保重——”
“籲——!!!”
虞鴉話音未落,忽聽到一陣急切的馬蹄聲。
隻見不遠處一人一騎快馬而來,那人高聲呼道:“孟王傳令——流波城事關重大,不可輕舉妄動,調遣醫師全力救治,不得延誤......”
馬蹄陣陣,金甲聳動。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如摩西分海般從士兵中沖出一位策馬披甲之人,手持令牌,看上去風塵仆仆。
“籲——”
“韓将軍……你?”
他掉轉馬頭急停,完全未料到眼前場景,口中話一時頓住。
那人翻身下馬,來到韓束面前,驚訝問道:“韓将軍,這是怎麼回事?這,這……”
他驚愕地打量笑眯眯的蘇城主,目光不受控制地掠過他身後的百姓。
韓束眉頭一跳,沉聲道:“……孟王?”
“孟非!?”
那人點頭:“正是。太子叛亂,孟王護駕有功,保得陛下與小公主安康。”
“……公主?”聽到這,韓束似是喃喃自語:“……小公主安康,那其他皇子呢?”
“這……”報信之人吞吞吐吐,半晌,道:“……已被太子逼宮時誅殺。”
聞言,韓束一頓,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第一時間朝蘇城主看了一眼,蘇城主再短暫的僵硬後,恢複了笑呵呵的模樣,遞給他一個眼神,見狀,韓束安靜下來。
一時之間,空氣中似有暗潮湧動。
半晌,韓束沒有繼續糾結這短短幾日内新多出來的孟王一事,正色道:
“此地瘟疫一事實為妖鬼作亂,幸得幾位仙長幫助得以解決,勞煩孟王挂念。”
虞鴉看了他們一眼,對這種事情并不感興趣,向身後遞了個眼神,打算悄悄離開。
“等等!”
背後傳來一聲疾呼,虞鴉腳步頓住,疑惑回身發現傳令之人激動地追了上來。
他恭敬地行了一禮,邀請道:“幾位仙師不妨留下,孟王将于午時至此地,也好宣揚幾位功德。”
虞鴉聽到孟王将至,本打算拒絕卻頓了一下,她目光劃過眼前之人,意味不明問:“你們王爺在附近?”
同時,默默傳音問溫珣要不要見他一面。
傳訊者驚訝,旋即贊同:“仙師好本事,這都能算出來!”
虞鴉微頓,對傳訊者抱歉一笑:“我們還要要事在身,先走了。不過,有人托我向你們王爺帶一句話,”
說到這,虞鴉頓了一下,不顧旁邊使者臉上的驚異繼續說了下去,話中似乎帶着不知對誰的歎息:
“既已經達成所願,希望他不要忘記做下的承諾。還有,好好對待百姓。”
使者擡頭:“……诶!?”
說罷,虞鴉揚袖,使出一道障眼法。
一陣白霧化去,原地已無幾人身影。
徒留驚異的衆人,猜測“仙人下凡”。
然而實際上,虞鴉一行正貼着城牆邊小心翼翼躲避人群離開。
自虞鴉複述完溫珣的話後,氣氛便有些沉默。直到東君突然出聲打破這氛圍。
“道長姐姐!”虞鴉回眸。
身後,東君肩上挂着因為珠寶金銀全被送回城主府而怏怏不快的黑鴉。
他上前幾步拉近與虞鴉的距離,笑眯眯道:“姐姐的障眼法真厲害。”
聞言,虞鴉苦笑:“你也知道這是一個障眼法,就不要對旁邊的人吹冷、氣、了、”把大搖大擺的東君拉到身後,虞鴉囑咐道:“小心被發現。”
目光落在虞鴉抓着自己的手上,東君乖乖地露出一個笑容:“……哦。”
溫珣沒有實體,算是他們中最輕松的一個,聞言奇怪:“我們為什麼要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地離開啊?”
虞鴉一頓,微微遲疑:“因為,應付他們很麻煩?”
當然是因為法力耗盡,根本做不到直接傳送走了。
聞言,溫珣露出困惑的眼神,“可是……”她還想繼續問下去,“咳咳,”虞鴉故作嚴肅,“……剛剛蘇城主對你說什麼?”
瞬間,溫珣乖乖閉嘴。
“……沒什麼。”
她腳步輕巧地繞過困惑的小兵,溫珣想了想,輕手輕腳的趴在虞鴉背後。
“……你啊。”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虞鴉搖了搖頭,繼續前進。
方才離開之時,蘇城主拉着韓束跟溫珣說了幾句話,但是溫珣表情不太對,也不知說了什麼。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她不想說,虞鴉就不問。
就像她也不想解釋自己法力盡失的現狀。
一旁,東君的目光落到虞鴉身上,眼底探究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