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穿着一身短打,看起來應該也略通拳腳,頭上紮着雙丫鬓,此時微微垂首,雙手交疊搭在腹部,靜立在一邊,如同一隻沒有生息的木偶。
話音落下,周圍沒有任何反應。
虞鴉收回目光,看了看鏡中逐漸清晰的臉。
那是自己的臉。
繼續道:“雖然我不是很了解這段曆史,但是按照這樣發展下去,最後的結果,最好恐怕是傳承數百年的左府分崩離析,其餘人苟且偷生。
而看你現在的狀态,雖然我不明白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既不像妖鬼,也不似普通魂魄,是什麼促使你保持這種狀态?左府的慘狀,還是那位三皇子?”
話音落下,如同沒有生機魂魄的木偶終于擡起了頭,她依舊頂着空白的面孔,隻露出模模糊糊的下半張臉。
看起來不熟悉,應該是她記憶中小丫鬟的臉。
“不要試圖探究我是怎麼做的,誠如你所看到的,我失敗了。”
左小姐語氣生硬,一闆一眼道:
“現在該你破局了。”
虞鴉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想來不太美妙。
“好心提醒你一句,除了你們兩個,幻境是根據我的記憶構建的,不要做出奇怪的舉動,如果被發現了身份,就算你輸。”
虞鴉點頭:“好的。”
她笑眯眯問道:“左小姐,東君呢?”
聽虞鴉提到東君,左小姐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似乎期待着什麼:“見到他你就知道了。”
虞鴉皺眉,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見狀,左小姐不耐煩:“放心,他沒有生命危險。”
“别想了,趕緊動起來!”
虞鴉無奈:“好的,左小姐。”
“我想先見見那位三皇子,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左小姐皺眉,似乎不想見他,但最終她道:“我沒在這個時間找過他,但是最近皇帝似乎在京城舉辦了一場賞花宴,為太子選妃,他可能會在那。”
“京城?”虞鴉詫異。
“我們現在在哪裡?玄武城嗎?”
“不。”
左小姐面無表情道:“我們現在就在京城。”
“在那個賤人當衆宣布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後,皇帝封我為郡主,左府閉門,你現在處于上京謝恩的階段。”
虞鴉汗顔。
看起來已經恨之入骨了呢。
頓了一下,左小姐冷漠道:“我勸你不要現在出現,他現在巴不得跟你扯上關系呢。”
虞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放心,我有分寸。”
“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麼,誠懇問道:“左小姐,動手揍人不會破壞設定吧。”
沉默了一下,左小姐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她謹慎道:“……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那就是可以動手喽!
虞鴉拍手,語氣輕快:“太好了,我也是!”
“……”
左小姐不予置評。
賞花宴
皇帝在開場時象征性地晃了一圈便早早離場,現在坐在主位一席明黃的正是這場賞花宴的主人,太子。
他興緻缺缺地掃過場下百花齊放的公子小姐,目光在經過坐下的三皇子時微不可察一頓,而後輕輕略過。
就在他準備找個理由離開時,突然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假山處。
坐上高位男子微微眯眼。
片刻後,座上那人悄無聲息消失,與之同時不見的,還有座下三皇子。
繞過假山後,一座亭子臨水而立,附近空無一人。
風吹動輕紗,揚起曼妙的弧度。
左小姐似乎可以附身在任意人身上,此時她作為宴會的流動仆從,面無表情地跟虞鴉蹲在一處隐蔽的假山洞中。
“……”
她開始後悔,自己就不應該管虞鴉,就應該讓她什麼都不知道地亂闖一通,然後幹脆利落被踢出局。
而不是信了她的邪,認為她真的可以破局。
越想越覺得虞鴉不過是敷衍自己,左小姐倏然起身……起身失敗。
“唔……”
侍女打扮的左小姐發出一聲痛呼,捂着額角跌坐在地。
“噓噓噓!”
虞鴉側目,食指抵在唇邊,謹慎道:“噤聲!有人來了。”
“……”
她面無表情地抱緊自己。
片刻後,有腳步聲逐漸靠近。
虞鴉屏住呼吸,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那雙華貴的靴子離自己三步之遙時,她驟然出手,一把将他按在地上……?
“唔——!”
诶……??
等等!
好像不太對勁。
低頭看清身下人臉,虞鴉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脫口而出:“東、東、東君!”
身下被虞鴉掐着脖子按在地上的男子一席盛裝,随着他掙紮的動作,頸間金羽耳飾熠熠生輝。
然而,他聽到虞鴉的聲音一頓,眉頭微皺,擡眸望向虞鴉。
男子愣了三秒,然後快速垂下眼睫,一抹紅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上耳間。
沉浸在重逢喜悅中的虞鴉完全沒有發現不對。
“……這位、小姐,”東君目移,試圖避開虞鴉過于親近的舉動。
“嗯?”聞言,虞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湊近東君的臉,擔憂道:“對不起,我創傷你了嗎?”
呼吸撲到東君的臉上,他感覺臉頰和頸窩都開始像火燒一樣炙熱。
陷入混沌的東君腦袋瘋狂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