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要在我包裡裝追蹤器。”追蹤器的事，長野方面沒有給她解釋，她想，或許是在兩案面前追蹤器的事顯得無關痛癢，但現在她自己來了，是一定要問一問的。

“個人癖好而已，誰知道你居然是警察呢。”

“是嗎？”

“你很厲害，如果沒有碰到你，我應該也不會被抓住。”

“既然被抓住了，那我們現在來講講筆記本的事吧。”翻開筆記本，上面寫着八串數字。“這些數字代表的，是地區編碼和時間嗎？”

“不是。”

意外的得到否認的回答，七月将筆轉了轉，然後點在筆記本上。“那是什麼？”

“是你們警視廳的無能啊。”

“秋吉瑛二！”宮本隻覺自己腦門上有根筋在抽抽，他仿佛從他的笑容裡看出了嘲諷意味。

“你真的在東京殺了八個人？”七月把宮本按回座位上，她雖然沒有他這麼暴躁，但語氣也着實冰冷了一分。

“不可以嗎？”

“男人還是女人？”

“我對男人可沒興趣。”

七月的筆尖頓了頓，然後在紙上緩緩寫下‘八位女性’幾個字。“據我所知，你與石田正雄一樣都是各自縣内技術上乘的維修工了，你之前甚至還有家庭，為什麼放着好好的生活不過非要去殺這麼多人？”

“是她們自己不珍惜生活，明明有手有腳卻不好好工作，躺着就想把錢賺，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所以你殺的，都是賣春女？”

“少了這麼些人，你不覺得東京的空氣都變得清新多了嗎？”秋吉瑛二嘿嘿笑了笑，講到這些過去，甚至還有種替天行道的自豪感。

“為什麼選東京？從宇都宮過來一趟也沒那麼方便吧。”

“東京往來人流複雜，少了一個兩個的又有誰會在意呢。”

要這麼說也對。七月與宮本對視一眼，兩人此刻都關心起了一件事。“屍體是怎麼處理的？”

“什麼屍體？”明明說的好好的，秋吉瑛二上卻突然後仰着拉開距離，眼睛眨了眨就開始裝傻充愣。“警官小姐，請問我殺誰了？”

“秋吉瑛二，你在耍我們嗎？”宮本捏緊了拳頭，要不是隔着透明窗，他都想直接過去把他按在地上問候。

“無憑無據的，怎麼随意誣陷人？你們連受害者是誰都還不知道，怎麼好這樣随意給我扣罪名？”

“你！”宮本算是看明白了，秋吉瑛二之前的有問必答不過是為了現在能肆無忌憚的嘲笑他們罷了。

“我們會查到受害者是誰，你不必擔心。”

“呵呵，當年你們要是有這個重視度，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樣了。”

“當年？”七月看着筆記本上最早的那個時間，心中有了點想法。“你的意思是，最初動手時，你還給過提示嗎？”

“我可沒說過。”秋吉瑛二笑了笑，拒絕承認這件事。“警官小姐有本事自己去查，但在你拿到确鑿證據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再說了。”

會面至此結束，秋吉瑛二被帶回監室，而七月和宮本也隻是收拾東西，離開拘留所後快速向中村彙報情況。

“部長，秋吉瑛二承認了自己在東京都内殺過八個人，都是賣春女，那串數字正如長野本部所說，是地區和時間的意思。”

“居然是真的？”中村擡手扶額，此刻隻覺頭疼非常。

“很不幸，但确實發生了，隻不過秋吉瑛二不願透露藏屍點，事實上說完這一切他甚至又否認了殺人行徑。”

“他是什麼意思？”

“我想，他大概是在享受赢過警察的這種感覺吧。”再次見到秋吉瑛二之後，七月開始思考他當晚為什麼不跑。

按理說，他在安裝追蹤器後就能漸漸明白自己的身份，而殺害石田正雄的事情敗露後他其實是可以逃跑的，但他并沒有這麼做，包括他特意上門捅自己的這刀，看起來似乎是出于報複，實際上可能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輸。七月可一直記得，當晚他被真田幾人壓制在地上時笑的非常開心，那完全就是遊戲勝利的那種開心，所以再聽他說完這些話，她越來越偏向于這種猜測。

她想，秋吉瑛二大概是在和警察玩一種勝負遊戲，而賭注就是那些無辜的受害者。

“那現在如何應對？”

“姑且，先按照這個時間節點排查各轄區的失蹤女性吧。”

“不是說是賣春女？”

“可能是登記在冊的風俗業人員，可能是開展援助交際的在校學生，她們的身份暫時無法百分百肯定，但能肯定的是女性在受害，所以排查範圍姑且再放大一點。”

“行，我知道了。”

對于秋吉瑛二的作案動機，七月其實猜的八九不離十，而難得有一個能懂自己的人，秋吉瑛二對此也很滿意。

秋吉瑛二當初認為，東京警視廳的破案水平是都道府縣的最高，為此他興緻盎然的殺了人藏好屍，甚至替她報了人口失蹤，可警察似乎并不在乎這些混迹于社會底層的女人，他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警察上門。不信邪的秋吉瑛二在兩個月後殺了第二個人，這次他依舊給所屬轄區警署打電話提供了線索，可當時正值安全宣傳月，警署上下忙碌非凡，依舊沒有人深入調查這件事，這讓他覺得無趣。

不再對警視廳抱有希望，秋吉瑛二開始定期殺人消遣。

被妻子先發現了警察一直沒發現的事，是讓秋吉瑛二覺得可笑的現實，可如果是因為被身邊人舉報而暴露這些過去，他又會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于是他将妻子殺了，并特意留下指向性線索，然後玩起了逃亡遊戲。

安穩的當了一年的石田正雄後，秋吉瑛二覺得無聊了。不過他才剛計劃好從住宿客人裡選一個殘害對象，第一個盯上的卻正巧是個警察，這讓他覺得十分有趣。

對他來說，七月是有些特别的。

他這形象改變到長野的警察即使面對面都沒能認出來，卻叫她一下子識破了身份，而從上田署警員口中得知她來自東京警視廳時，命運的齒輪仿佛又轉了回去，他想，他一直想要和警視廳警察一較輸赢的事，這次應該是能實現了。

命定的對手，大概就是這樣吧。

不過，秋吉瑛二為此興奮的時候，七月卻是頭疼不已，原本她隻當是随手送出去個通緝犯，卻不曾想最後事情最多的反而成了他們警視廳。憂愁，這讓她被宮本塞進車裡運到警察醫院後才反應過來。

“……幹什麼？”

“換藥。”幫忙挂号尋找科室，宮本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右手。“來都來了，你想去哪兒？”

“哎呀，有話好好說，你先放手。”七月幹笑兩聲，早知道她就不開小差了，這會兒真是想跑也跑不了，但她真那麼想進去。“很痛的好吧。”

“我一會兒請你吃飯，秋季限定松茸懷石，仁王說你們原定的旅遊計劃裡是有這個的，但你不是沒吃上嘛。”

七月猶豫了一秒，她确實挺想吃。

旅遊旅到她這個程度倒是真吃虧，沒泡到溫泉也就算了，還沒吃到地方特色料理，可這次既然又來了……那就勉為其難？

“行！”咬咬牙，七月狠狠點頭。“準備好你的錢吧！”轉身，她有如英勇就義般奔赴清創室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