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輕撫雙手,展露了一個妩媚的笑:“可真叫人失望呐。”
“要知道,那些修魔道過來的人族,我們最鄙視了。他們哪配稱之為魔?說半魔都是擡舉他們。但您不一樣,……”她嬌笑着,扭動白嫩纖細的腰肢,繞着男子旋了半圈,“您比那些魔都強上不知多少。我最是喜歡和仰慕您了。”
她姿勢暧昧地湊近男子頸前,深吸一口氣,眼底本能泛起嗜血和殺戮的欲望,忍不住亮出鋒利的尖牙。但又似乎是忌憚于男子本身,緩了緩,硬是把尖牙收回去了。
她臉上露出略微不甘和可惜的神情,“您看看,您這樣優秀的男子,何苦獨守空城如此之久?”
“您那放在心尖兒上的仙奴已經走了那麼久了,不會回來的,祭淵之南那些人族,是養不熟的……不如同我歸去,與衆魔同樂?”
而男人自始至終都沒什麼反應。他那張英俊又沾染着邪惡氣息的臉上,既沒有絲毫的羞惱憤怒,也沒有丁點的迷亂欲望,他唇邊挂着不羁的笑,但情緒卻沒有到達他眼中,那雙鋒利的眼眸,依舊冰冷而漆黑,淡淡看着女子,卻仿佛與腳邊的粗粝石塊沒有任何區别。
男子揮開對方搭在他胸膛前的手,薄唇微動:“你探完了麼?”
在女子微愣之際,他一把将人拉開,“探完了就讓開。”
他直直走向方才她探查之處,低頭垂眸看向腳下的砂石,于細微處迅速搜尋着,“姝央護法,你我各自為營,廢這麼多話做什麼。探完了就趕緊走,好早些回去同魔主交差。”
被嫌棄擋道的姝央嘟囔道:“還真是不解風情啊。”但很快就恢複了神态,她面上又挂上了那種魅惑而動人的笑容,雙腿交疊起,手臂抱于胸前,微微俯身,調笑道,“欽風大人,您死過一次,倒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呢。”
而男子頭也不回,淡聲說道:“既然知道我死過一次,就該清楚,我不會被你策反,更不會離開我那黑水城。我要遵守百年之約。”
“唔,”姝央故作驚訝地掩嘴,“一百年呢。”
她将下巴歪向自己肩頭,媚眼眼波流轉,“長恨人心不如水,薄似秋雲情易變。一百年前,一百年後,變數太多了。您真的相信,僅憑一個虛無缥缈的約定,百年之後,那人就會遵守回來嗎?甘願抛棄人界充沛的靈氣、華美的一切,陪你常駐這苦寒之地?”
這話一出,那名為欽風的男子的背影蓦地頓住。在姝央看不見的背後,他的眼中浮出大片迷茫,他像一個在大霧中踽踽獨行的孩子,些許茫然地望着無邊無際的昏黃大漠。
過了許久,在姝央都快等得不耐煩之時——
“……我倒希望他不遵守。”他極輕的聲音如泡沫般瞬間被吹散到風沙當中。
姝央抱臂側身,微微挑了秀美的眉毛,肩頭聳動着,輕輕笑了一聲:“看來妾身這癡癡愛意,終是一腔真情錯付喽。”
她款步走回到原處,腳尖挑起衣袍,在黑色絨布包裹住她秀美曲線的同時,一個轉身,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法力失效,此間霎時飛沙走石,戈壁黃漠狂風大作。
欽風的兜帽猝不及防被揚起,露出一張布滿半面魔紋的混合着邪氣的俊臉,發絲在他腦後淩亂。
在狂風中站了會兒,他正欲轉身離開。這時,有什麼東西在沙風的席卷中刮了過來,欽風迅速擡臂,精準朝空中一抓。
他低頭緩緩攤開手,另一隻手拈起掌心一縷細沙,用指尖碾了碾,接着,他遙遙望向陰鲎蟲占據的破敗魔城方向,臉上露出的神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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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另一頭,在最後的生死一線間,長溯幾人被傳送出了芥子空間,回到了歸心書院的練武場之上。
玉绡山衆人發現終于回來後,忍不住集體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聲,哪怕一個個被陰鲎蟲“追殺”得狼狽不堪,亦什麼都管不上了,興奮地抱作一團慶祝起來。
長溯由于傳送前就沒和大部隊在一起,傳送出來後和衆人離得遠了些,加之他傳送前就在急着往回跑,出芥子空間後一時慣性沒刹住車,一下子撲在了比武台的台階上。
幾步開外是天衍宗的隊伍,天衍宗一隊人出來的比他們早許多,早已修整完畢,有些人已悠閑得設座喝上茶了。
一見灰頭土臉的長溯,明傑自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隻見他悠然放下茶盞,居高臨下走到長溯跟前,毫不吝啬表示自己的鄙夷:“呦,不過是找個蠱蟲而已,這麼艱難呐……”
長溯擡起頭,淩亂發絲下,半隐半現的是一雙寒氣四散眼底血絲通紅的眼睛,裡頭霎然洩出的隐隐殺氣如極寒玄冰般鋒利冰冷,竟将明傑逼得下意識後退一步。
“……”
“大師兄!”江月鹿遠遠喊了一嗓子,接着噔噔蹬地朝長溯跑來,後面跟着玉绡山其他人,大家連忙将他攙起,“怎麼樣?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