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懷邈捏他的臉:“什麼你都吃。”
墨墨點頭:“都吃。”
劉景尋沉默,把壓在菜闆下面的墨墨的證件一張張收起來,放回文件夾裡。
文件夾的标簽是5.26,小家夥的生日。
姨夫問:“那你來這是想幹啥呢?景尋年紀不小了,他有他爹,我們管不了。”
“他爸進監獄了。”齊懷邈說。
“那他也是成年人,能養活自己。”
“我也沒别的意思。景尋心裡跟你們更親近,我也得帶小家夥來見見他媽媽家裡的長輩。”
墨墨适時地微笑,乖乖地喊:“姨姥姥,姨姥爺。”
他一頭埋進劉景尋大姨懷裡。
大姨把他抱進懷裡,不忍地看向劉景尋。
臨近飯點,周梓淳躲在房間,劉景尋挽起袖子進廚房幫忙。
三下五除二扯掉雞毛,大姨坐在竈邊燒熱地鍋。
她往火裡塞了柴,偏過頭問:“老二,墨墨他爹是咋想的?”
劉景尋手起刀落把雞剁成小塊:“他爹腦子不怎麼好使,認死理,但是人還行。”
“那你為啥沒跟他過呢?我看他樂意就乎*你。要這樣,隻要你不幹得太過分,日子都不會難過的。”
“他騙我。”
大姨從冰箱裡拿出個瓷碗,挖了坨豬油放進鍋裡。
“挺嚴重?”
“我不喜歡被人玩得團團轉。”
大姨苦笑一聲:“你跟你媽真像。”
劉景尋把雞塊放進盆裡泡上,動手擠出血水。
他問:“姨,你知道我媽是咋死的嗎?”
“……知道。你問這幹啥?”
“我爹跟你講過?”
“他跟你姥姥姥爺講過。”
大姨搖頭:“你媽是正派人。他要了人家的兒,結果沒幾年在眼皮子底下跑了,再回來人就沒了?怎麼講都得給個說法。”
“直到前年我爹入獄之前,我都以為是他把我媽殺了。”
廚房裡瞬間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劉景尋搓洗的動作攪動水波,格外突兀。
“……你這樣想?”
劉景尋卻問:“我跟我媽很像?”
“像。”
劉景尋彎起嘴角笑了笑。
大姨放了姜蔥,從他手裡接過盆,瀝幹了水,往鍋裡一倒。
呲啦一聲,肉香彌漫開來。
“其實,我們猜到你在你爹那過得不好。”
她緩緩說:“但他是你爹……我們覺得,小孩還是有爹有娘更好吧。你已經沒有媽了,我們沒理由把你從你親爹那要過來。”
“我知道。”劉景尋說,“我走的時候,你們就說過這樣的話。”
“你要是想怨就怨吧。過得不好也是事實。”
劉景尋掰了節蔥扔進嘴裡。
他含糊地說:“我不想怨誰。事情都過去了。”
大姨歎氣:“你現在小孩也有了,考慮過成家嗎?”
“我和墨墨他爹關系還成,跟前夫比更像家人。成家……那很麻煩了。”
他咔哧咔哧地偷吃彩椒:“而且我跟他、還有他那個老表的關系有點複雜,現在都有關系,算起來沒法偏任意一方。”
“那你咋辦?”
劉景尋吃彩椒的手頓住:“都不要。”
“哎!你還吃生的?又不是不給你吃。”
大姨把彩椒從他手裡奪下,把他啃過的部分掰下來塞進他嘴裡。
她搖頭:“這不道德——你從冰箱下邊把面袋子找出來,貼幾個死面餅。”
“我知道不道德。”劉景尋說。
“那你以後要是碰見一個更喜歡的呢?叫人家當小三還是小四?”
劉景尋遲緩地眨眼,打開水龍頭往面盆裡兌水。
“我不覺得我有資格找一個‘更喜歡的’。”
“就一個人過?不找了?”
“也許?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劉景尋用筷子把面粉攪成絮狀。
“現在我工資掙的不少,墨墨有他爹那邊看着。一家子現在就他一個小孩,要是墨墨他爹準備結婚,我就把他接過來呗。”
大姨歎氣:“講的也是。小孩都有了,好歹老了也有人管。”
劉景尋笑着搖頭:“我還是希望我自己争氣,健康一點,别麻煩他。”
“那你覺得,他為啥要帶墨墨來呢?”
白胖圓滿的面團已經初具雛形。
“想見我的家長吧。”劉景尋說。
“那不應該……?”
劉景尋聽出大姨的言下之意,苦笑。
“我沒講過我是怎麼認識他的吧。”他說,“我是被我哥送給他的。”
大姨翻炒的手頓住。
“什麼叫‘送給他的’?”
“就是你想的意思。劉光尋送我跟他睡覺,讓他給公司開後門。”
他補充:“我爹知道。”
他偏頭,中年女人握着鍋鏟的手微微顫抖。
“那……”
“覺睡了,事情沒成。”
“小孩是這麼來的?!”
他怕大姨氣出個好歹,放下手裡的菜拍拍她的背。
“不是。墨墨是我确實願意跟他好才有的。”
她攥緊鍋鏟的手松懈些許。
“是我自己趁他喜歡我,要他給我幫忙。所以才要了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