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珩半撐起上身向雲柔哲壓過去,令她不覺閉目,雙手攥緊了被衾。
“皇上……”
君珩輕捧着她的臉如獲至寶,摩挲許久才在她額頭上印下一枚漫長而深刻的吻。
“好了,睡吧。”
雲柔哲悄悄轉向内側,心跳還未平息,努力掩蓋的緊張感讓她比平時更難入眠。
聽到背後的呼吸聲漸趨平穩,她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那張英俊無暇的側顔,才有了莫名的安心。
待她熟睡,君珩坐起上身,望着她微微蜷縮如嬰孩的睡姿。
平日裡再怎麼沉穩理智,她也隻是一名不滿二九芳華的少女,卻隻在這深夜裡才肯露出自己那一點點脆弱。
他緩緩躺下,手臂輕輕環上她的腰身。
“娘娘昨夜可有不适?已過了該起的時辰了。”
松蘿掀起床邊帷帳,卻見榻上赫然一襲明黃色寝衣。
“皇、皇上……?”
她趕忙松了簾子跪地行禮,把端着洗漱用物進來的郁霧也吓了一跳。
雲柔哲是在君珩懷中醒來的。
自入宮以來,她好像很久沒有這樣一夜無夢到天明了。
“看來朕應該常來福甯宮才是。”
君珩有些得意的面龐近在咫尺,讓雲柔哲立即紅着臉坐起身來。
“臣妾伺候皇上更衣。”頭一次面對侍寝後才有的情景,雲柔哲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正好聖乾宮的宮人們送了朝服過來,君珩便隻讓她象征性地系了幾顆前襟的扣子。
又見她認真細緻又略顯生疏地為自己更衣的樣子,止不住地勾起嘴角。
“皇上,南方傳來急報——”卓公公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打破了寝宮裡的暧昧氤氲。
“南香國二皇子弑父謀反,秋将軍……下落不明!”
君珩眉頭緊鎖,在雲柔哲眼中尋到個彼此意會的神色,便立刻動身去了朝上。
今日陽光晴好,福甯宮院子裡曬滿了被昨夜大雨淋濕的書稿。
用過早膳,雲柔哲與宮人們一起翻曬整理着。
“還好娘娘先前在宮裡留了些存稿,曬好的這批也有大半字迹尚可辨析,不然這數月心血可真是白費了。”松蘿捧着一沓紙頁忿忿不平。
“楚美人在摘星閣帶着宮人們修整另一批書稿,娘娘可要去看看?”郁霧在雲柔哲身旁細心提醒。
“不用了,她辦事妥帖自不必過問,況且我們放出去的魚餌也該有魚上鈎了。”
午時剛過,妤貴人和景貴人便一起來了福甯宮。
“聽聞昨日大雨,毀了娘娘在摘星閣存放的重要诏令,還關乎六宮妃嫔……這到底是何物呀?”妤貴人開門見山。
“說來慚愧,皇上前幾日提起要在七夕節時給幾位妹妹晉一晉位份,又怕内務府不夠上心,就讓本宮幫着起草冊封诏令……可誰知不巧碰上昨夜大雨,眼下竟散轶不得尋了。”
“這……蕙妃姐姐可還記得诏令内容,再起一份如何?嫔妾也好幫忙侍筆研磨。”景貴人與妤貴人對視一眼,難掩焦急不安。
“本宮也想如此,可皇上卻說诏令無故被毀原是不吉,若無法恢複原先那份,便隻好先擱置晉位一事……”
雲柔哲欲言又止,令殿下兩人更耐不住心急跪身行禮。
“嫔妾們身微位賤,好不容易得皇上垂憐,還求娘娘想個複原之法!”
“院中已将淋濕的文稿盡數曬幹,還需一一辨認字迹謄錄内容,方有希望找回诏令。隻是宮人們大多僅識得幾個簡單的字,要靠本宮獨自複原恐怕七夕節過了都未必能完成……”
雲柔哲故作為難,果然引得妤貴人和景貴人主動請纓。
“不若嫔妾們與娘娘一同謄寫,也好盡快複原。”
“如此,便辛苦兩位妹妹了。”
夏日炎炎,院中的桌案上書稿堆疊如山。
才過了半個時辰,兩位貴人便已花容失色,香汗淋漓。
“寫了這麼多,竟沒有一點與诏令相關,難不成蕙妃娘娘在存心戲弄嫔妾?”
妤貴人停下筆捶着腰肢,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樣。
“不巧妤妹妹辨寫的是本宮遺失的《女德》,雖不是晉封诏令,卻對修身養性是極好的。”
雲柔哲走到妤貴人面前,拿起她謄寫的書稿好言相勸。
“妹妹不如再多抄幾遍,便更能對功敗垂成、心血盡毀的滋味感同身受了。”
“娘娘未免欺人太甚,自有皇上替嫔妾做主。”妤貴人自诩更得寵些,禮都未行便在宮女攙扶下走出宮去。
反觀景貴人倒是并未停筆,不見一絲慌亂。
“景貴人不與妤貴人同去向皇上告狀嗎?”
“嫔妾有幸替娘娘複原書稿,自是别無他話。”
她早聽聞皇上昨夜親自去摘星閣護送蕙妃回來,還宿在了福甯宮裡,想來這恩寵隻要蕙妃想要,怕是不盡的。
“景妹妹是聰明人,自然也懂得良禽擇木而栖,莫要再為虎作伥辜負了這份聰慧。”
“嫔妾謹遵娘娘教誨。”
景貴人寫足了一個時辰才離開福甯宮。
“奴婢見景貴人方才頗有投靠之意,娘娘可要收為己用?”郁霧送景貴人離開後返回主殿門口。
“這樣精明圓滑、唯利是圖之人,我可不敢用。況且她也未必真心,隻盼不再給瑞妃出謀劃策算計害人便好了。”
雲柔哲話間忽感到一陣眩暈,“郁霧,扶我進去坐會兒吧。”
此刻,妤貴人正跪于聖乾宮的皇帝坐塌之下,妝都哭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