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韋反複觀察琢磨,确認自己的兒子是否真的已經放棄當劍修,還是暫時被威逼利誘敷衍他。
又将目光移到林霧和燕歸辭身上,判斷他倆的臉色,試圖尋找端倪。
石松再三強調自己是自願而非被脅迫時,他笑得見牙不見臉,大力拍着石松的肩,“那你今後是想學醫還是想當音修?”
“一定要從這兩條路上選嗎?”石松反問,“大道三千……”
石韋臉上笑容淡下。
石松話鋒一轉,語氣輕且淡,“其實我也沒有什麼特别喜歡的,當醫修也不錯,濟世救人,做音修也好,既有趣還能自保。”
這一刻他一點也不像個孩子。
石韋滿意點頭,“離學院招生還有些時日,你可以慢慢想。”
石松:“時辰差不多了,我先去給草藥澆水。”
原地隻剩下三人,這裡離煉藥的藥廬太近,清苦的藥味湧出,缭繞不散,滲進衣服裡貼在人身上。
看着石松遠去,林霧淡淡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将他的天賦強行扭到不适合他的方面上,豈不可惜?”
石韋:“他向來中庸,學什麼都快,但也不夠精,天賦點在哪裡總要試了才知道,他想學劍隻不過是不想走我與他娘相同的路子,孩子脾氣。”
“是嗎?”林霧不置可否,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隻是個求醫的,人家的家務事,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
任務二終于完成,現在隻剩下最後一項。
夜晚,一顆光珠在林霧手裡滾來滾去,光線也随着她的手來回跳動。
光珠“啪”一聲砸在桌上,珠子沒事,桌上出現一個凹痕。
“不是,他有病吧?”
思索良久的林霧,最終還是忍不住拍桌吐槽。
坐在對面的燕歸辭沒說話,面容在明滅燭光照映下豔如鬼魅。
林霧罵罵咧咧:“讓我們想給他道侶送什麼禮物,他還真想得出來,那是他老婆又不是我老婆,我怎麼知道她喜歡什麼東西,還難忘,我要是把他老婆打一頓,他老婆一定很難忘!”
燕歸辭:……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個禮物确實難忘。
是的,石韋給的最後一個任務,就是讓他們出個主意,在他道侶林秋雪的生辰之日送什麼禮物比較好。
他們來求醫的時候,林秋雪外出參與音修小會,明日就會回來,兩天後便是她生辰。
也就是說,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
也不知道石韋到底什麼意思,是他太過直男,往常的禮物都不能哄林秋雪開心,還是常規的禮物入不了林秋雪的眼,所以才要别緻一點。
石韋什麼細節都沒有說清楚便将他們趕走,匆匆去煉丹。
說他重視道侶生辰吧,又好像不那麼重視,說不重視,卻又将其作為最後一個任務讓他們完成。
林霧歎一口氣,拿出紙筆斟酌着寫下一行行字。
先列出一些她現在想到的東西,明天給石韋看過一遍,若有看中的就下山采買,現做已經來不及。
她榨幹腦子裡的想法,把筆遞給燕歸辭,“你來寫寫。”
燕歸辭握着筆久久不落,林霧皺眉:“想不出?”
腦袋這麼空空?
看出她想法的燕歸辭:“……我不識字。”
林霧愣住,一時語塞。
“隻認識一些簡單的字,不太會寫。”燕歸辭補充道,漂亮的眼睛裡帶上些微忐忑。
“你能教我寫字嗎?”他問。
他的表情太過誠懇,姿态卑微。
林霧看着他,沒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思考什麼。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燕歸辭嘴角向上扯一下。
“是我沒有自知之明,身為階下囚,不該提出這樣的請求。”
看似自由,也隻是必須被折斷羽毛、禁锢看管的階下囚。
猶如被細雨打濕毛發的貓,濕漉漉的眼睛轉過去,不願看見他人見他狼狽時的表情。
“也不是不行。”林霧從他手中拿過筆,抽出一張空白紙大手一揮,寫上一排字。
她道:“這些字都認識嗎?”
燕歸辭一個個字認真看過去,指尖點着幾個字道:“天、地、日、月。”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林霧念道。
“意思為天是青黑色的,地是黃色的,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的荒蕪狀态中。太陽正了又斜,月亮圓了又缺,星辰布滿在無邊的太空中。”
林霧曾去孤兒院做過義工,一些教小孩的知識還記着,她把燕歸辭當成無知的大齡兒童,拿出當年的耐心一字一句解釋。
“知道怎麼念,也知道什麼意思,就照着我的筆迹練字,我的字那可是連我師父都自愧不如的!”
在現代,她的硬筆字好到隻要有黑闆報,她必是寫字主力的程度,來到修仙世界後從頭練習毛筆字,字寫得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