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隔音很好,所有雜音都被排除在外,隻有兩人沉靜的呼吸聲。
流淌的月光逐漸被雲層遮住,透出半束落在林霧臉上,眼睛猶如深不見底的漩渦,聖潔與詭谲交織,美得驚人。
燕歸辭:“我們現在不應該是先蟄伏?”
她動手太幹脆利落,甚至沒有摸清常文焰的底細,就憑上飛舟前路人對“常家”兩字的反應,足以證明常家并不是什麼小角色。
林霧偏頭看他,眼神如水平靜,語氣舒緩,“大家族的核心弟子不會是這般愚蠢的模樣,他當衆跟我鬧起來,還擺出常家人的名頭,沒什麼腦子,行事肆無忌憚,背後定然有寵溺他的長輩。”
梳齒撈起下墜的黑發,燕歸辭動作放輕。
林霧繼續道:“這個長輩也不是太聰明,不會是家族掌控者,一個傻子有多容易得罪人,家主不會不知道,而他之所以容忍這樣的傻子存在,說明傻子背後的長輩他無法完全壓制,我如今替常家去除這樣一個可能惹禍的傻子,常家家主應當感謝我才是。”
她有些倦怠,起身盤腿坐在床上,拿出墨傘擦拭,沒有束縛的長發披灑而下。
“我需要面臨的壓力隻有傻子背後的長輩,而這個長輩在追殺我的同時還要小心應付其他想落井下石的競争者,他能分出來多少精力查我?更何況誰能證明是我動的手?”
她随口說完,又皺眉抱怨道:“沒錢買保養的油,我的傘都不亮了。”
燕歸辭看一眼啞光表面,在黑暗中能完全隐匿,沒有一絲灰塵或污迹的墨傘,對林霧的話不敢苟同。
墨傘在林霧手中變小,最後隻有指尖大小,她手一按,傘柄下方跳出一個連着細鍊小鈎子,她把鈎子挂到左耳的耳洞中,像一個别緻精巧的耳飾。
她左耳耳垂有個耳洞,右耳卻沒有。
關于常家人的話題就此終結,林霧打了個哈欠,拉過被子躺下睡覺。
燕歸辭看一眼睡得香甜的林霧,放輕動作,端坐在床吸收靈氣。
幾次走走停停之後,他們到達最後一個站點,從這個站點到最終的目的地,他們又花了三天時間。
兩人穿過茂密叢林,天色已經黑下。
燕歸辭身上的衣服沾上不少污漬,除了草汁之外還有妖獸的血液。
這一路上妖獸不少,實力不算太強,林霧都交由燕歸辭處理,美名其曰鍛煉能力,燕歸辭沒有反駁,默默開路。
這片叢林并不是完全荒無人煙,偶爾也能看到一些人經過的痕迹。
他們要去迷霧沼澤尋找名為風佛的靈花,他們進入叢林這麼久,連個沼澤的影子都沒有。
迷霧沼澤在地圖上有記錄,并不是人迹罕見之地,這裡的環境适合靈藥生長,經常會有人過來尋找靈藥。
風佛花說常見也常見,醫修基本都知道風佛花生長在迷霧沼澤,也不是百年成熟的稀罕物,藥效也偏,一般用藥用不到它。
說罕見也罕見,石韋之前一直都是與人訂購風佛花,但是最近這幾十年都沒有再買到風佛花,聯系一些朋友也都說沒有,隻能林霧自己去采。
據說迷霧沼澤越來越危險,許多采藥人都有去無回,漸漸的就成為一個禁地。
林霧一路過來也都在打聽有沒有風佛花賣,結果顯而易見,一路打聽到迷霧沼澤。
天色暗下,夜間叢林不适合趕路,林霧正打算找個空曠點的地方休息,就遠遠瞥見前方有若隐若現的亮光。
兩人對視一眼,腳步不停。
直到到達光亮起的地方,才發現這裡竟是一個村落。
大約有二十戶這樣,房子都是木制,窗戶是紙做的,亮光從裡面透出來。
家家戶戶都亮着,光線明亮穩定,不像是低劣光珠的黯淡光芒,也不像長明的油燈火光閃動。
總的來說就兩個字——不窮。
整個村落被籬笆圍着,上面還種有帶刺的花,花朵豔麗還很香,大概率有毒。
兩人圍着籬笆轉半圈,繞到村落正門處。
正巧一個中年男人從家門口走出,房子離籬笆門近,他一出門就和兩人打了個照面。
他樣貌粗犷,眉毛像是孩子初學寫字時畫下的墨迹,濃厚粗糙,身材卻不是和面容匹配的高大粗壯,反而有些瘦弱。
男人一愣,将兩人打量一番,了然笑道:“來找靈藥的吧?”
他走近,打開籬笆門,十分自來熟道:“有段日子沒見到外來人了,沼澤出現厲害妖獸,好多人沒活着回來,還以為你們都被吓到不敢再來。”
“治病需要靈藥,不得不來。”林霧笑道:“沼澤這麼危險,村裡人怎麼還住這,沒想過搬走嗎?”
“根紮在這裡,舍不得走。”男人邀請兩人進村。
“我叫麻谷,算是村長,晚上各種毒蟲和妖獸都愛出門,你們今晚先在村裡休息,明天再出去吧,村裡住一晚一百靈石,正常價,絕不宰客。”
“村長是厚道人。”林霧進門,把靈石遞給□□。
她動了,燕歸辭才跟着動。
燕歸辭這一動,□□像是被刺到一般,目光盯住燕歸辭,整個人立即緊繃起來。
“妖?!”他的表情極為不善,目光兇狠。
燕歸辭腳步頓住。
林霧站在兩者中間,一改先前和善,“妖怎麼了?妖吃你家大米了?”
總是一驚一乍的,實在煩人,先前在站點人多她也就忍了,現在在這荒郊野嶺,她沒有解釋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