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幹嘛?”梨珈有些驚慌。
沈褚藍伸出一根手指,探她的鼻息。
“我是活的!是活的對吧?”梨珈眼神笃定,吸了吸鼻子。
“确實還有氣。”沈褚藍盯着她的眼睛,“但有個問題我在鬼屋的時候就想問了,你,為什麼沒有影子?”
梨珈目光低垂至腳邊,原地石化三秒,突然裂了開來,沈褚藍還是很淡定,她吓得跳起腳,“為為為,為什麼沒有影子!我也不是很懂啊!“
......不但不會撒謊,演技也很糟糕。
“姐姐,化成鬼的驅鬼師也是驅鬼師!這沒什麼要緊的!對不對?”梨珈拉她的衣袖,辯解道。
“化成鬼的驅鬼師,也是鬼。這叫驅鬼師·鬼。”沈褚藍臉色一沉,“為什麼騙我?”
“……如果姐姐知道了我是鬼,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前世的你最恨鬼了。”梨珈有支支吾吾了半天。
沈褚藍沒再說話。
二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會兒,梨珈在後頭跟着,沉默良久,小心翼翼的開口,“我和别的鬼不一樣,聽說你現在身上有惡鬼下的詛咒,容易被髒東西纏身,有了我可以幫你驅……”
還沒等她說完,沈褚藍停下腳步,回頭,“我是你的師父,對吧?”
“對!”梨珈立刻點頭。
“那師父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她突然說
“可以!”梨珈爽利的接道,她看着那一副撲克臉,人竟然跟前世長得一毛一樣,連大名都半字未改,絕對是師父沒跑了。隻是望向的目光總是暗含探究之意。
轉世後的沈褚藍難免讓她傷心挫敗,她的眼神冷淡得不像話,并且已經将前世的時光忘得一幹二淨。
“姐姐,都怪孟婆那該死的似酒非酒之湯沖淡了一切啊!”梨珈突然上前握住沈褚藍的雙手,期盼道,“希望我們能盡快重新建立起那座師徒信任橋梁……”
“那你閉眼。”沈褚藍語氣淡淡的,這回竟沒甩開她的手。
“欸?”梨珈一時疑惑。
“你先捂住眼睛。”沈褚藍自顧将她轉了個面,讓她背身對着自己,“現在還相不相信你的師父了?”
梨珈吃了一驚,乖巧的用兩隻手捂住眼睛:“這麼容易就給建立橋梁的機會嗎?”
“别偷看。”沈褚藍很是受用的拍了拍梨珈的頭,趁着月色,她彎下腰往草叢處探尋,很快找到了一塊挺不錯的石頭,順勢搬起來。
“噢噢。”她捂着眼睛嘟囔,“好啦,我閉眼了,然後呢?”
沈褚藍兩隻手捧起石頭掂量,猶豫再三又三。
她想這隻鬼真的有夠煩,她今生一點兒也不想與任何能發出鈴铛聲響的生物産生任何瓜葛。孟婆湯咽肚,奈何橋上走完一遭,前世如何跟現在的她有個雞毛關系?
想于此,心一橫,索性雙手掄起石頭往梨珈的後脖頸處砸去!
梨珈被背後冒出來的那股力猝不及防給了一記痛擊!被硬生生砸倒,臉朝地栽了下去,一動也不動。
沒過半秒,沈褚藍緩過神,深知沒有後悔藥,轉身飛奔離去。
......
成功甩掉了一隻糾纏不休的鬼,沈褚藍繼續往家的方向逃去……
真要命,她家裡要伺候的阿飄多得都快要塞不下,哪裡還有什麼功夫應付從冥府裡冒出來的前世徒弟。
她知道一打開家門,阿飄肯定會迎上來,朝她緻以最“親切”的問候。家裡的“人”隻會當作不曾聞見的模樣。
細細回想,姨母總是在做飯端菜,幫她背書包,送她上學。姨父很少說話,總是在惬意的躺椅上喝茶看電視。而徐梓瑞,一定會提前在飯桌前坐好等她放學回來吃飯。
那種地方也算是家嗎?隻不過就是一群鬼共同上演的一出舞台劇。
家門把手被她擰開的之際,就是一次無形的開機,名為姨父姨母還有堂姐的傀儡被絲線牽扯着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擺出特定的姿勢。
沈褚藍一想自己吃了這麼多年鬼魂做的飯,渾然不覺的和鬼魂睡在同一屋,就宛如慘遭天打雷劈。
沿着回憶溯其本源,仿佛一切都是虛假的。戲會謝幕,鬼魂玩膩了也會散去,她害怕故事結局的來臨......
一群鬼蹦跶着跑過來跟她握手鞠躬,朝她緻謝,幸苦你啦,這十幾年來你演得很棒,我們玩得很開心,那麼後會無期。然後毫無眷戀的退場了,隻留下她一個人還傻傻的站在舞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