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霧散開,她們已經身臨其境到辰芸生前的記憶裡……
辰芸的一生可以分為兩半。
前半生的她,是辰家唯一的千金。
辰芸乖巧懂事,從小在父母的教育下就沒出過什麼錯……但若真與同階層同齡者比較之,其實也沒什麼特别突出的。
結束了學業生涯,就很聽話的接受了父母那邊的公司産業,她意向也并不在此,也隻是走走過場,屍位素餐。
在此期間,她遇見了譚禀。
當時譚禀是辰氏分公司下的一個小職員,想要追求她。
辰芸并沒有放在心上,但對于譚禀給出的心意,她并不接受也不拒絕。
之後過了一年左右,辰芸要訂婚了,訂婚對象是爸媽給她物色好的,算是綜合條件最上等的人選。
她收斂起遊戲人生的态度,并且甩掉了這隻舔狗。
她約上朋友一起去酒吧,要與曾經的日子告别。
而在那個昏沉的夜裡,她喝得酩酊大醉,上了一輛陌生人的車……
那一天,也是她這一生的分水嶺。
實話說,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上車的。
當時步伐晃悠的出了酒吧門口,迷糊間就靠在一輛車的車旁……
突然,這輛車的前門被緩緩打開,一隻粗壯帶有紋身的胳膊迅速伸了出來,就将她整個人拖扯上了車。
辰芸還來不及尖叫,就被打昏了過去,她被塞到了後座。
那車子發動引擎立即奔馳而去——
……醒來後,辰芸發現她被丢在偏僻的荒草路邊,她僵了整整一夜。
至少在此之前,她的人生并沒有出過什麼差錯。
她一直以為,生活是一路順風的跑車,結果卻是過山車,前半生行至最高處,鐵軌斷裂,就要做自由落體了。
辰芸是個特别注重表面光鮮完美的人,因為父母的影響造就的性格,最後殘留的驕傲讓她連告訴父母這樣的事,她都無法做到。
當時在她的心裡,最重要的不是報警。而是她今後該怎麼面對?怎麼活下去?時光無法倒流,木已成舟,她也永遠無法回到那一夜之前。
後來她還發現了更可怕的事……
她懷孕了。
訂婚儀式注定要成為泡影,那個多金對象和她隻見過幾次面,感情都還沒怎麼升溫,未婚懷孕這件事會瞞不下去。
辰芸就裝病一直推遲,但其實她也快要得病了。
這幾個月,她始終沒有勇氣邁開正确的第一步,看着腹部已經有點微微隆起,精神意識陷入癫狂,整個人快要躁郁。
有一天,她坐在餐廳裡,看着夜間窗外的綿綿細雨,第一次很想死。
但是死了,秘密也會被揭露,驗屍的時候,所有人都會發現她肚裡的胎兒。
直到辰芸發現那時有一個人正站在樓底下,淋着雨,眼巴巴的望着她,手邊還有一捧濃烈的紅玫瑰。
辰芸那麼多備胎都讓她掰徹底了,尤其是這個極會糾纏的這個男人,像條狗似的緊緊追她不妨,她拒絕的時候還羞辱了他一頓。可沒想到譚禀還會來找她。
她心中頓時滋生出了某種可怕的念頭,現在哪怕是那麼一絲渺茫希望,她都要想盡辦法抓住。她約見了譚禀。
譚禀其實也沒報太大希望,結果辰芸真的答應要與他破鏡重圓。
還說,被他這一年來的誠心打動,要嫁給他,就見辰芸眼睛裡冒出大顆大顆的淚珠,還問他什麼時候來求婚……
幸福來得太突然,譚禀整個人呆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辰芸看着他呆若木雞的神态,她已經對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已經胸有成竹了。
而剛剛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逐漸在腦海中一點點清晰成字句:
她要拉個替死鬼掩蓋這一切。
但又趕緊将這個念頭壓下去并抹滅,自我洗腦:
不是這樣的,是因為他真的追了她很久,他那麼愛她,這世界上她從未見到過像他那麼好的人。
及時一點也不愛他,但他愛她這就足夠,她一定會幸福。
辰芸自我暗示完畢,看譚禀就哪哪都順眼了。
雖然他還是土老帽一個,但是五官其實看上去還算端正,婚後捯饬也拿得出手。
而父母那邊的事,辰芸自會解決。她必須要悔婚。這還是她第一次去忤逆父母的意願,船被逼到橋頭,不得不直。
和那個優質多金的訂婚對象相比,譚禀的家世地位約等于零。
但他對辰芸有求必應,對于她來講,這變成了最适合的結婚人選。
辰芸将譚禀介紹給父母,滿懷認真告訴他們,譚禀是個潛力股,未來不可限量,而她們是真心相愛。
父母實在拗不過她,不情不願的同意了。
二人迅速完婚,辰芸得以順理成章生下那個孩子。
是個女孩,取名為辰小草。
譚禀對着襁褓中的孩子又親又抱,愛不釋手。
婚後,譚禀試着去接受了辰家一些的公司事務。他确實是有能力,很快博得老丈人一家的接納。
而辰芸在家隻需要當個閑适的全職太太,其實連全職都談不上,因為照舊什麼事都有别人幫她做好了,有保姆有司機……她隻需要花錢和享受。
但她不會滿足的,永遠不會。
她想把那個夜晚的遭遇在人生篇章中極力撕扯下來,撕成渣滓,唾棄它,視它不存在,然後一遍遍的暗示自我,用各種自欺的謊言去掩蓋,去忘記。
或許因為受父母影響頗深,或許因為那一夜對自身的傷害頗大,她成為了一個吹毛求疵的人。
她幾近病态的努力将外在形象包裝得完美,她也嚴苛要求身邊的人,她視譚禀為“物品”,身邊的東西也要和自身一樣是最完美的。
可辰芸和譚禀接觸久了,打心底裡越來越看不起這隻土鼈。
他們原生家庭差距太大,在生活中也有不合拍的地方,她總覺得在日常小細節裡,譚禀的所作所為總會散發出一種似有若無的窮酸味,這種氣息自他打娘胎起就與生俱備,早已将他整個人腌入味。
這讓辰芸非常受不了,辰芸所幻想的是找金龜婿,長得帥又有錢,還要有品味,這樣才配得上她。
那心中隐隐存在的巨大落差感開始從每個毛孔裡鑽出來折磨她。
譚禀也知道辰芸輕視他,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安撫哄她開心,二人之間總是存在着一層隔閡。
婚後沒多久,譚禀對她很快失去了原本的耐心,加之他入贅了辰家,靠着本身的能力混得風生水起,婚後沒多久也暴露出本性。
夫妻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感情降至冰點,那個家的氛圍越來越安靜和詭異。
而那個孩子辰小草,長到了一歲時就開始露餡,因為她一點都不像譚禀,也沒有繼承辰芸的美貌。而且五官上有一個夫妻雙方都沒有的緻命特點。
那天,他們像往常一樣大吵了一架,譚禀暴跳如雷,突然從抽屜裡取出早就拿到的鑒定報告,狠狠砸在了辰芸的臉上,對她破口大罵,拳打腳踢。
要知道在外界看來,這是一對恩愛完美的伴侶,家暴是什麼東西?辰芸絕對不會讓濾鏡在他人眼中碎裂。
這是譚禀第一次對她動手,譚禀抓到她的把柄,并提出離婚。
辰芸很久沒有這麼絕望過。這張親子鑒定單勾起了她内心深層次的陰影。
她從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性格大變,甚至不敢出去見人,對譚禀帶着唯唯諾諾的愧意。
而譚禀脾氣反而變得暴躁,打她的次數愈發頻繁,他每次都會把這件事情搬出來,為的是警醒她,讓她一遍遍認清她的惡毒自私,以及對他身心靈所造成的傷害。
那段日子裡,辰芸正好懷着身孕,她再次犯了心病,為了讓第二個孩子健康出生,譚禀購置了一幢鄉間小别墅,為的是給辰芸養病。
他同妻子一起前往鄉下度小長假。
譚禀知道她非常怕黑,卻經常在飯前讓她去地下酒窖拿酒,然後“不小心“關上那扇石門,将她鎖在裡面,聽着裡面砸門求饒聲,并要求她聽話。
隻要辰芸跑出酒窖,譚禀就會動手,他告訴辰芸,這是一種脫敏療法。
确實,辰芸最終擺脫了這個怕黑的心理問題,反而從此躲在地窖中,不太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