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梓瑞又問她在這隻囊息中都看到了什麼。
梨珈注視着面前這隻正在低泣的黑漆厲鬼說,她看到了辰小草殺了辰芸,又被譚禀反殺。而這造孽的根本在于,這個孩子是被人□□後生出來的。
是那個名字叫胡紀詳的出租車司機,被一張生死紙附身,借機去引誘譚禀許願,并送他孩子助他夢想成真。
這個叫胡紀詳的人也即将要死了,梨珈剛在囊息中可以感覺到。
上空響起生死簿迅速翻頁聲,沒錯,胡紀祥此人至今還在世,身上的确殘留着一筆巨大的業障未消。
在冥府,是有孟婆當即就查出譚禀與辰芸這兩隻往生囊存在異樣,懷疑有生死紙來往的痕迹,因為記憶沒死,是活的。
若生靈死了,喝了孟婆湯,那麼其畢生記憶碎片就會蓋棺定論,化為囊息,不會多也不會少,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按理說,鬼差進入剝下來的往生囊後根本不會有事,因為看到的都是死掉的記憶,也根本無法與記憶中人互動。
很顯然是這張流落人界的生死紙,通過不斷曆練,超出了時間範疇,因為有它的存在,導緻記憶沒有徹底凍結僵死。
如此,就無法将往生囊丢進幽冥火湖焚滅。
梨珈坐在木制棕榈桌沿邊,神色憂慮的晃着腿,她不是很懂,那張生死紙到底要幹什麼?
它引誘譚禀許願,又讓辰小草許願,她打包票,最初的最初,生死紙肯定也讓司機胡紀詳許願了!
“是許願機器來者不拒嗎它?!”梨珈吃着徐梓瑞給的蘑菇串,吐掉嘴裡叼着的竹簽,轉頭問她,“徐梓瑞你知道嗎?”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該死的坐在這鬼地方判該死的命。”生死簿裡的徐梓瑞懶洋洋的開口,在這半片廢墟間,停留太久,徐梓瑞坐不住,片刻都不願多待,“這件事差不多算理清了,厲鬼辰小草尋回了所有的記憶,是時候該送她上路。”
“上路?等等……“梨珈頭頂冒出一個問号,從桌上蹦了下來,“上路是什麼意思?好像沒說有這一流程。”
“判了命就該丢去湖裡啊。你押去見孟婆,讓厲鬼重新喝湯,小心一點,剝去所有的記憶制成往生囊。這個你沒忘吧?”徐梓瑞說。
“沒忘,可是夢胚胚她說,黑莓還是辰小草的時候,喝湯總是喝一點吐一點……這樣真的可以嗎?記憶會不會重新分裂飛走?”梨珈糾結道。
“白癡,你有沒有想過一種辦法,直接怼嘴裡硬灌下去?我就不信拿冥火現烤的情況下,四十隻孟婆能按不住一隻厲鬼。”徐梓瑞若無其事的說。
“徐梓瑞你怎麼這樣啊!好殘忍啊!”梨珈後退一步大叫,嫌惡的看着她。
“呵,你給我整笑了都。”徐梓瑞冷笑,“我打算把你這句話記錄在本子上,等你哪一天恢複了記憶,你會看到你的黑曆史有多麼毀天滅地的滑稽。”
梨珈撅嘴,别過頭去不再說話。
徐梓瑞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梨珈說,“對了,你回地府的時候别忘了把你脖子上的兩隻往生囊再丢進幽冥火湖燒燒看。”她琢磨着,“噢不,還是先别丢了,先暫挂牆上,等其餘相關的囊息都集齊再說……”
她又告誡道,“這事很重要,再三強調,你必須先問孟婆,别擅自做主,找你哥一起最好,喂,有沒有在聽?”
生死簿卷成筒狀,敲了敲梨珈的腦袋。
梨珈回過神來,思來想去,抱着腦袋喃喃道:“徐梓瑞……我有點記不起幽冥火湖是幹嘛的了。我記得……我好像有跳下去遊過泳來着……”
“内叫,血污池。我真&×!%¥#@……”徐梓瑞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算了此事還是交給溫墨萬吧。”
“不不不還是交給我吧!我可以做到的!”梨珈趕緊攬活,又問,“那幽冥火湖就不能跳下去遊泳嗎?”
“你以為那湖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想跳也可以啊,跳之前記得先把記憶袋子扔進去試個水,看看會發生什麼。”徐梓瑞揶揄。
“會發生什麼?”梨珈好奇道。
“哭聲。無數的哭聲。生靈畢生的記憶會在火中燃燒殆盡,一切都會在湖中滿滿熬化的。”徐梓瑞說。
緊接着,她又令鬼卒扶起那面倒地罷工的孽鏡,再給一次機會,洗幹淨剝囊or再照一遍厲鬼前生。
這面倒黴孽鏡在徐梓瑞的壓迫之下,選擇再次照了上去……可能由于鏡子真的鬼血枯竭了吧,實在無法照見太多記憶場景。
這次,鏡中辰小草隐隐存在蘇醒的痕迹,稚嫩的嗓音又在嚷着“找媽媽”一事。
“怎麼回事啊?”梨珈不解的拍了拍鏡子裡的黑影。
“孽鏡照出了厲鬼一部分的記憶,是那團鬼火。”徐梓瑞答道,“不過快了。”
“嗯?”梨珈睜大眼睛看向生死簿。
“這是最後一面了。”徐梓瑞說。
梨珈愣了愣,往鏡子看去……
很顯然,鬼火黑莓隻是辰小草的一部分的記憶,其中中藏着孩子對母親與生俱來的眷戀,這塊記憶碎片來自襁褓嬰孩時溫暖的回憶。
至少,在辰芸還沒因為那一紙鑒定報告而逼得發瘋之前,她是有心照護愛着孩子的。
那應該算是辰小草最美好的時光吧,隻可惜她太小了,是她生前不曾意識到的。
鏡中的那個聲音在唱媽媽教的歌謠:
“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
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會眨
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
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說話
它是個假娃娃不是個真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