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都省的用孟婆湯催化,大半記憶碎片會從眼耳口鼻之中飛濺而出,再七零八落的彈落到地上,又很快奔走不見。
這樣,就算拘回了的魂魄,可遺失了太多的記憶碎片。就算喝下了孟婆湯,所制成的往生囊也燃度過低。
那這魂就相當于白拘了。
溫墨萬看樣子是又要揍她。
梨珈剛剛把魂魄砸扁的做法是惡意毀壞魂魄形态,就很可能存在硬生生擠出記憶碎片的風險。
被溫墨萬劈頭蓋臉一頓罵後,梨珈舉雙手投降,憋屈的一屁股順勢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旁觀,好好好,她什麼都不做,就在一旁待着總行了吧。
溫墨萬開始問了辰小花幾個問題,類似“姓甚名誰”“為何要殺人”“又怎麼死的”,大緻想測試一下她記憶的連貫性……
……
辰小花神情絕望,因為不想活了,這樣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她看向地上的兩張昏死過去的紙片魂,不禁恍惚……
她是從何時心生這種想法的?
辰小花說,從她目睹了姐姐和媽媽的死亡開始。
那晚,她是聽到了樓下的慘叫聲才下樓的。
她無數次後悔,如果能重來,一定會忍着好奇心,抱着娃娃像往常一樣強迫自己入睡……
她下了樓來到庭院裡,就看見譚禀大汗淋漓的揮動鏟子,并讓她到一邊呆着去不要擋着他鏟土的道兒。
辰小花一雙眼睛呆愣的注視着辰小草和母親一點點的被泥土覆蓋,辰芸已人首分離,而辰小草……
就好像老天想讓姐姐在死前看一眼世界最後的模樣。
辰小草躺在土坑中與辰小花四目相對。
在妹妹的身上,始終寄予了她一生最美好的願景。
但辰小草沒有機會成為辰小花,辰小花卻變成了辰小草。
……
當晚家裡連死兩人,爸爸在想怎麼把事情掩蓋下去,正好姑母家來了電話,想邀請到家裡住一段時間。
譚禀對着電話婉拒,謊稱一家子最近馬上要去國外了。
辰小花知道他在撒謊,爸爸已經坐擁辰家大部分的家産,有了權利和地位,隻要借機去國外旅行,并且僞造一場毀屍滅迹的事故。
他有很大的可能可以重獲“新生”,可以再娶新的妻子。
辰小花看到他掩埋屍體時候的樣子,真像一個惡魔。那她會不會成為爸爸重獲新生之路上的絆腳石,因為知道得太多,會沒有好下場。
辰小花害怕了。
就算爸爸沒有殺她,可到那時也有新的媽媽,新的媽媽意味着會有新的孩子,那麼,她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辰小草了呢?
辰小花一直很同情姐姐的遭遇,明白她不該生下來就是爸爸用來控制媽媽的工具,不該一輩子就隻能住在地下室裡,但是她也不敢幫助姐姐逃出去。
如果成功逃出去了,這樣的禍事就該發生到她頭上了,辰小花很清楚,同情她不代表想變成她。
爸爸埋屍的時候真像一個惡魔,而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爸爸的心裡已經毫無任何親情可言。如果辰小花不現在殺了他,那往後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的。
所以,當看到譚禀要去往地窖拿東西的時候,辰小花趁他不注意,悄悄跟了過去,譚禀在前面打開了石門,辰小花在外面立即按下關門的按鈕,最後看了一眼,是人轉身時慌亂的臉。
地下室接收不到信号,辰小花假裝誤關,告訴他門壞了,讓他将手機從門縫裡遞出,去聯系維修。
辰小花轉身就撥通了姑母家的電話,說她要去住。
她頭也不回的往前跑去,長廊很長很黑,竭盡全力抵達盡頭,停下來才發現,也不過是從一個黑暗進到了另一個黑暗。
因為曾經常到家裡做客的胡叔叔,原先答應會保障辰小花接下去在姑母家的生活,隻要她乖乖學會閉嘴,他們一家的死什麼都不要透露。
辰小花答應了,而叔叔确實每個月都會寄來錢供養她的衣食住行,但這些大部分都會被姑母提前吞去。
直到上個月開始,姑母再也沒有收到過錢。
他們對辰小花又一頓打罵,堅決讓她把分到的一部分的家産全部吐出來。
辰小花聯系了胡叔叔,想要拿回錢,沒想到他已經收購整個辰氏,翻臉不認人。
辰小花徹底絕望了,猛然覺悟被欺騙,其實她根本就沒有分到什麼家産。
就是今天,辰小花放學回來在家做晚飯的時候,姑母一家不知怎的知道了這件事,罵她小騙子,差點将辰小花胳膊腿都卸了再打死。
她匍匐在地上的時候,腦中浮現出一幕幕曾經爸爸暴打媽媽和姐姐的畫面,看向一旁掉在地上的菜刀,這已經變得非常簡單……
八年後的今天,她也殺人了。
猛然發覺,她正在變成他們,也對,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就好像一個會傳染的詛咒。
……
此時,身處的上方突然憑空“砰”地一聲炸出了徐梓瑞的聲音:
“梨珈?”
“在。”梨珈從沙發上跳起,望向上空。
“動作快點,那個胡紀祥死了,靈魂出竅後還等不到尋來的鬼差,将會在一分四十八秒後飄遠。”徐梓瑞催道。
“知道知道。”梨珈應聲間,便見上空逐字逐句的顯現出一串細密紅蟻字。
細看過去,大緻寫着的是一個人的姓氏生辰以及精确到分秒的死亡時間……
胡紀祥。
五十八年六月二十八日十九時三分零二秒,命盡。
……
天意難料,才收購辰氏集團不到半年,胡紀祥就躺在了醫院裡病痛纏身,也快死了。
聽說是驚吓過度突發腦梗。
生命垂危之際,他見到了幾隻愛搞惡作劇的阿飄,阿飄說起暫時被懸挂而起的往生囊,正在地府等着他的到來,他很快就要和譚禀以及辰氏一家相見了。
就在一個巨大的湖裡,湖底盛滿了火焰,這裡沒有謊言虛假,所有隐秘的善與惡都将被坦誠相待,同樣的故事會重新上演,永無止境。
還有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梨珈為難的從衣兜裡掏出兩隻被疊起來的魂魄,雙手各拿一隻左看右看,小公雞點到誰就選誰,她将沒選到的方塊靈魂扔到了地上,對溫墨萬說,“說好了哦,拘到的魂魄二二對開。”
她從窗口飛速飄了出去。
剩下黑無常對着面前的“狼藉”,他沒有及時去撿地上的方塊靈魂。
魂魄像透明的紙片悄然舒展開,模樣看似辰小花的姑母,翻了個身後慢慢的在地上艱難爬行.....像蝸牛,漫無目的的蹭了一小段路,直至偶然對上了一旁辰小花魂魄驚懼的眼神,靈魂猛然憶起,朝她狠狠撲過來——
又有誰會在殺人的時候仔細想過死後也會相逢的事.......這早已有了答案,一把刀劈下的不會是對仇恨的終結,而将是仇恨與輪回的無盡延續,成為蝴蝶效應中的一環,無論什麼愛恨愁離都不會在肉身的消亡後得到安息。
溫墨萬的臉上神情與其說木然更多的是漫然,耳邊響起兩團靈魂的撕扯喊叫,那是囊息濃度劇烈增加的聲音。
對于鬼差來講,今天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工作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