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看你和沈褚藍吵架了,都幾天了,你要什麼時候回去?”骨鳥無奈,這隻遊手好閑的鬼在這隻會影響他的巡邏。
“哼,沈褚藍不八擡大轎來請我我才不回去呢!”梨珈發誓再也不做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半晌,搖搖日遊神手臂,忍不住問,“快點幫我看看,她最近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啊,吃什麼都香身體倍棒。”骨鳥擡眼觀望了一會兒,“你到底要我看多少次才甘心,講真,那邊有你沒你都一樣。”
梨珈捂住嘴哭出了聲,“你别說了!”
這叫什麼話,鬼怎麼能說出這麼冷冰冰的話?
骨鳥起身走至她身側,拍了拍她的肩,歎口氣安慰,在人界這樣的事太多了,今天誰和誰老死不相往來,明天誰和誰又破鏡重圓了,今天誰和誰吵得不可開交,明天又冰釋前嫌,一笑泯恩仇。
人與人的關系不會總是一成不變,就是需要敲敲打打修修補補的才對。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道歉?才不。”梨珈是不會承認莫須有的錯誤的,明明什麼也沒做,她就因為一個夢不理人,要趕人走,别太荒謬,那隻是個夢,是夢對不對?
夢中殺她、殺她全家,這些放在現實中通通都不作數的。要怪都怪那張破紙破壞她們之間的感情,為什麼要逼人家一直不停的做噩夢誤導人!
梨珈委屈道,“我可什麼都沒做!”
骨鳥默然,想了想還是說出口,語氣綿軟而無力,“可你喝了孟婆湯,你怎麼得知從體内剝離的囊息裡,不存在你殺她全家的記憶?”
“不可能!”梨珈斷然道。
“不然,你為什麼會喝湯?”骨鳥問。
鬼差喝湯都是被迫自願的,要麼是因為感知存續機制會毀掉自身,要麼就是記憶太沉重了不願意去面對,她算哪一種?
梨珈臉色微變,怔在原地,腦容量過載。
“算了。”骨鳥在她面前攤開手掌,歎了口氣,他才不管這些。可真算是世道變了……
“幹什麼?”梨珈擡起眼。
“四百冥币。快點還我,得走了。”
梨珈後知後覺,默默從口袋掏出一把冥币,數了數,如實交到他手裡,“我都忘記是什麼時候欠你的錢。”
“失策,那早知道就該多要點了。”日遊神慢吞吞的說。
“你最好别坑我。壓榨一隻腦子殘疾的鬼對你有什麼好處?”梨珈怒道。
“有自知之明,想不到你還有救。”骨鳥眼神空洞的望過來……
告訴她,她還忘記了一個女孩,這四百冥币,正是她當時問日遊神借來去皮肉傷買軀殼的錢。
“女孩?我當時買軀殼做什麼?”梨珈一臉疑惑。
“幫她續命。”骨鳥看了她一眼,神情複雜,他談起了一件稍久遠的往事……
白無常拘魂曾碰到過一枚特殊的靈魂,那時她發現這隻在世魂魄過早死去,時間比生死簿上寫的壽命少三年,所以她花了四百冥币從皮肉司再造肉身,讓她又活了三年。
而這隻靈魂,就是日遊神曾經的妹妹,顧苒。
“哇,我幫你們再次重逢,那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呀?還讓我還錢真是的。”梨珈開心。
“不。”日遊神搖頭,“你隻是送了她一副殼子,沒有改變靈魂,那隻魂魄極其虛弱,她一生重病纏身。”
而她當初問他借錢重新賜予靈魂軀殼,讓她活過來,隻不過是想讓他的妹妹重溫病魔的滋味,讓她在人界被繼續病痛纏身,度日如年。
“……”梨珈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沒忘吧?感受、覺知、情愫這些東西産生于生靈的腦海,并不會随時間消逝,它們會如湖底淤泥緩緩沉澱于記憶深處。你不想讓她這麼快的被剝囊,繼而讓她承受了三年的病痛,這足以為幽冥火湖增添更多的燃料。”日遊神的眼睛始終空空的望着她。
鬼差有的是時間,如果說,黑白無常還能靠着仇恨,一遍遍手刃轉世仇人借此消磨時光,而骨鳥回頭看去就隻剩下無盡的空虛。
就像人總喜歡珍貴的得不到的東西,鬼活得太久會越來越思念死亡。
骨鳥見了那輪回之中的妹妹,立刻明白了過來。當時他在樹梢處第無數次玩輕生了結,一陣風刮過,直接将噩耗鳥刮至那扇病房的窗台,被顧苒發現。
顧苒撿到了這隻看上去裝瀕死的鳥。
當時骨鳥本就不該和妹妹産生任何關系,絕不想再相見,但因為這四百冥币,因為鬼,又有了重逢的可能。
半晌,梨珈有些緊張,讷讷道,“你……你談起這個,該不會要揍我一頓吧?”
“沒,突然有感而發而已。”骨鳥移開目光,說得輕飄。
他不怪誰了,而且也沒有那種情緒。做了鬼差,就算表現出要刀鬼的樣子又如何,作秀而已,孟婆湯已經掏空了情緒,内心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剩下。
“那她怎麼樣了?”梨珈問。
“轉世了。”骨鳥說。
“好叭。”梨珈心噎,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