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孟婆湯算是直接把白無常拉回了重新出廠設置。
梨珈見身下的人過了很久也一動也不動,怕是被壓麻了,趕緊起了身,将沈褚藍從床邊拉了起來。
沈褚藍緩了一會兒,坐在床邊徐徐問她:“你剛剛是說要幫我殺人.....鬼殺人?那會怎樣?”
“嗯......得看看那人在生死簿上的壽命吧,要是提前幾十年殺死了TA,鬼差就要受罰去投胎啦,不過我巴不得去投胎呢,想想最近大到離譜的工作量,都快不想當鬼了,我可以投胎去陪你......到時候我們生生世世,同生共死。”梨珈拉着她的手,開心道。
“......”沈褚藍搖了搖頭,語氣堅決,“不,你沒必要替我這麼做。雖說答應了鬼蛇的委托,殺人隻是假意,到那時我一定會滅了它。”
梨珈給了她一個笑容,“好,姐姐想怎麼做都可以。”
沈褚藍說完重新靠回了床邊,閉上眼睛休息......
耳邊卻響起了鬼蛇的嗓音帶着幾絲戾氣,它在笑:
[你不會真要找個機會滅掉我?你的确是這麼考慮的。]
沈褚藍心想。
[你錯了。這根本很難實現]
擺蠟需要很大的時間空隙,且思在行前,如果想要滅掉鬼蛇,它必定會第一時間知道,在囊息被毀前将一切宣之于口。
但若替鬼蛇殺人,沈褚藍也能順勢達成所謂目的。
真到了最後,是說不準沈褚藍會怎麼選的。
耳邊的聲音沉寂了幾秒......
[行。]
[我要你幫我.....找出那個還在世的賤人!給我殺了!]
這已經由不得她了。
畢竟,它讓她想起的一件事,比殺人更嚴重。
沈褚藍睜眼。
梨珈一臉乖巧的坐在床邊疑惑的望着她,“姐姐,你困了嗎?”
沈褚藍的視線一時移到床邊遺落的書籍,她将那本《傲慢與偏見》拿在手上翻了幾頁,翻了許久,突然擡頭說道:
“梨珈,為了避免之後遇到的危險,你能幫姐姐一個忙嗎?”
梨珈驚喜,還是那句話,“可以啊!“
......
據說,人的一些行為是由無意識驅動,尤其是熟悉、頻繁的日常細枝末節,更加會漸漸變成人的無意識行為,類似夢遊,無法意識到自身在做什麼。
一天二十四小時,人不能夠精确到分秒的将所見所聞所知所感在腦海裡回憶一遍。
除卻以擺弄囊息為生的鬼差,生靈都不能的。
當然,個體隻是不能去主觀的完整記憶起來,但那些所見所聞所知所感,由個體感官與世界交互,生發出的信息必定會被精确到分秒的記錄,化為記憶碎片,客觀存在于魂魄容器中,藏在不為人所知的角落。
除卻外力因素,二十四小時精确到分秒的記憶信息,隻是不能被個體完整回憶,不是不存在。
那麼從冥界的角度看人界,生靈高低的區分之一,在于能從「自身魂魄容器」裡「自行回憶」起的「記憶碎片量」。
能感知到過去,是因為魂魄中含有“活過”的碎片,感知到現在,因為自身“活着”的碎片,能感知到未來,因為正在“想象”。
由此看出,“活”不過是一種唯心體驗。
好比比幹被挖去心髒,當他心以為心在,将“活過”的記憶碎片遺落在某個角落,還能縱馬長馳,隻有被“空心菜”“無心即死”之言提醒,碎片被翻出,不慎回憶,落馬而下。
對沈褚藍來講,自己隻不過是一根人界的“柴”,她先前自認為沒什麼特别的,還比普通的“柴”要悲慘。
直到鬼蛇像個喊“空心大白菜”的殺手,溜進她的耳朵,翻找出一塊還挺特别的記憶碎片,興緻勃勃的亮給她看......
但是,她卻并未由此走向死亡,反而卻由死轉生......當埋藏着的無意識行為被一覽無遺,她竟然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活,仿佛她在大多數時候是一具正在夢遊的死軀殼。
她突然知曉了自身在無意識的時候都做過什麼。
那一塊記憶碎片中隻寫着隻言片語,正在向她訴說着:這個世上,沒有誰比她更無比期待,末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