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梓瑞一睜眼,支楞起了身子,看樣子是回了魂,報出了一串地址,說道,“他開了一家花店,離這不遠,要去麼?”
沈褚藍看了她一眼,什麼啊,一驚一乍的,下意識往頭頂看去——
一張冥紙不知在什麼時候連接了遊神,漂浮在上許久,想必剛才的對話也已被夜遊神聽見。
冥紙緩緩飄落了下來,正好落到了沈褚藍的手邊,光芒褪去,紙張中是夜遊神給的一行地址。
“學長,我們一起去吧,正好你也可以和老同學一起聚一聚啊。”沈褚藍拿起地址,拉開了椅子起身。
周柯輝一臉見鬼的表情......隻能點頭,“那......太好了。”
見沈褚藍要走,梨珈立刻跳下椅子追上前,叫她别丢下她。
沈褚藍拉開玻璃門正要出咖啡店,回目望去的時候,發現江師父仍端坐在位置上,遲遲未動身,視線一直看着桌對面。
桌對面,徐梓瑞回過頭來,告訴她先去花店那裡,一會兒就會過來。
徐梓瑞手持着甜點長勺,不忘往那杯已經被攪得亂七八糟的草莓聖代裡一下沒一下的戳進。
一口都沒有吃,有點浪費,冰淇淋全融化了,有些流到了杯子外。
臨近深夜,咖啡廳裡的人三三兩兩走得差不多,店内背景音樂平靜而舒緩地流淌。
江黛陌卻一點都放松不了,察覺出自身無法動彈,她戴着墨鏡,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如常,隻是姿态僵硬了些,“徐判官這是什麼意思?”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你什麼意思?我發現你從來就很喜歡把我的話當耳旁風,說了讓你不要來,你還來。”徐梓瑞往椅子靠背上一癱,神形類似順着杯外壁流露到桌面的一小灘冰淇淋。
江黛陌沉思了片刻,回嗆:“你的話是聖旨嗎?必須要遵守?”
“......”徐梓瑞聽了,無可奈何,“你是真不怕死。”
“又死不了,談何怕?”她平靜的說。
“有句話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到那個時候,就怕死不了。”徐梓瑞凝視她,一字一句的說,話語間莫名有股威脅之意。
江黛陌是知道的,鬼血離主後,能感知到的範圍相當于一個A區,能感知到就能為其所用。一隻拿來放血的容器,跑來說什麼要滅鬼,呵,徐梓瑞就當她在說冷笑話。
一個半月前,徐梓瑞就察覺到了判官的鬼血一直在附近徘徊,江黛陌突然跑來A區到底想做什麼,徐梓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現在她隻想讓她滾出視線範圍,眼不見為淨。
“上次不是快要成功了嗎?魂魄還好吧?”江黛陌佯裝關心。
“好得不得了,都是費錢的皮外傷,趕緊給我滾,别讓我看見你了。”徐梓瑞放下二郎腿,直起身,她說得已經夠清楚了。
……隻是這口吻,這架勢,好像總裁媽媽為了不讓女主角接近總裁,氣哼哼的往桌上甩下五百萬支票讓她原地消失。
江黛陌向她解釋,她沒有别的意思,這次陪人來,隻想在旁邊看着一點而已,約人見面的是一隻惡鬼,周柯輝此次前來兇險。
“濫殺無辜,我是什麼很賤的鬼嗎?”徐梓瑞反問。鬼差不得随意殺死處于輪轉中的生靈,有被列入冥規。
江黛陌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笑中帶着幾分諷刺,緩緩說,“我很懂徐判官的路數的,你不會随便殺人,是會先篡改生死簿上的壽命,使得他人的死亡變得冠冕堂皇。生死簿上的數字,到底被篡改過多少回了?連徐判官自己都記不清了,不是嗎?”
徐梓瑞聽了,低笑了起來,又整這死出,今天果然是個特殊的日子,出門沒看黃曆,想殺生的欲望從未如此強烈,這個女人現在離她就二十厘米,他娘真想控制鬼血溫度至燃爆點,炸成一朵煙花,好好欣賞一番。
而且她以前發過的誓言都被狗吃了是吧?是吧?徐梓瑞會讓她想起來的,江黛陌不說,那就一直幹坐在這,坐到死,坐到軀殼腐爛,爛成一堆白骨也死不了。
今天徐梓瑞很閑,她放假,有時間陪她耗,徐梓瑞起身去吧台點飲品。
幾分鐘後。
徐梓瑞喝着一杯飲料,悠然踱着步重新坐回椅子上,攤手,“請說。”
不說就幹耗着,耗到世界毀滅。
又過了幾分鐘。
江黛陌重重吐出一口氣,瞪了她一眼,說得異常堅定,“我發誓,三天之後會離開A區,回道觀。我不會再見你了,原本就是這樣打算的。”
徐梓瑞别開了眼,順勢松開了她,祝她一路走好。
江黛陌坐着理衣擺,冷聲告訴她,現在要去找褚藍,這隻鬼最好别跟過來了,一見到就讨厭得緊。
“随便。”徐梓瑞聳肩,不忘好言提醒,“你那愛徒,别保護了,他活不長了。”
江黛陌手一頓,偏過頭去看她,眼神銳利,“你幹了什麼?”
“我沒篡改生死簿。”徐梓瑞喝了一口果汁,沒好氣白了她一眼,她沒必要犯賤去殺一個普通人,隻是提醒一句,周柯輝就那麼一點命數。
至于沈褚藍,徐梓瑞會找鬼交予她,不勞操心,三天之後,徐梓瑞不想再感知到任何有關鬼血活動的痕迹,翻譯過來就是她有多遠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