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公主簡單備好了行頭,出了宮就絕不再回來。
這裡怎麼還有臉面待下去,她不想活像一個廢物虛度一世。
如若尋不到招魂鈴的根源,解除不了身上的鈴音,那麼就算死了,也得死到南柯以外的地方。
不過,在她翻上宮牆的時候。
還是被阿空發現了。
阿空起夜路過,聽見了動靜,睡意朦胧地走至牆根處,借着月色看清了牆頭的身影,神情逐漸變為清醒……
他看到公主正背着行囊,又要逃走!
阿空手不自覺往後捂住兩瓣的屁股,可上次挨闆子的傷還沒有好全,已經經不起打了。
黛陌站穩到了牆頭,回過身看到牆底下隻來了那麼一個人。
她本來想這次再被侍衛發現的話,就一了百了的。
見是阿空,她從衣兜裡掏出匕首抵喉,面容十分堅決,如果他出聲喊侍衛過來,她就自刎。
要叫就趕緊叫吧。公主心意已決,這次不是走就是死掉。
阿空在底下變得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連忙擺手讓她千萬不要做傻事。
她無論說什麼阿空都會照做的。
公主手握刀刃緊緊抵在喉口,還是那句話,是被宮内的人亂棍打死,還是随她一同遠走高飛,這是阿空最後一次做出選擇了……
……
之後,阿空選擇了同她一起出宮。
他滿臉苦惱。
從來就跟着公主從小到大形影不離,怎會放任她獨自出宮。
更何況,公主身上攜帶着四隻招魂鈴,出門在外不知會有多少人想要她的性命。
也許公主在宮裡待慣了,不知外頭的兇險,臉上絲毫不見害怕的神情。
出了城,阿空心裡一直在打鼓,他一想到今後的未知就怕得要命。
長夜漫漫,兩人一前一後地行進在廣袤的戈壁。
他們一宿未歇,不停地趕路。
阿空面色憂怖。出來不到半個時辰就問起,“什麼時候回去啊?”
公主卻說,“再也不回去了。”
阿空的心死了一半,“要去哪裡?”
黛陌說,“東邊。”
阿空聽了更加惴惴不安。
越往東走,眼前的風沙就越大。
他們隻有穿過這片渺無人迹的荒漠,才能抵達中原。
黛陌走走停停,胸口處口袋裡小心掖藏起的紙船,還能感知到那滴飄去的血珠,正在為她指引着去路……
走了許久,等到地平線閃爍着第一縷光線,太陽快要升起了。
天剛蒙蒙亮。
直至聽到身後遠遠傳來急促的馬蹄,如鼓點般密集。
他們不由得往後望了一眼,沒想到士兵太快就追了過來。
這裡并沒有藏身之地。
阿空變得有些畏縮不前。
告訴公主要不還是算了吧,他們要是現在回去還能從輕處罰的。
黛陌卻立馬拉起他,往東邊加快跑去。
但步伐愈發吃力起來,眼前風沙大肆彌漫,幾乎要辨識不清方向,他們捂住頭上的頭巾,在風中艱難地前行了一段路後。
黛陌隻能停下了來,有點不妙,接下來可能會有一場塵暴在等着他們。
風正猛烈地刮着。
吹得腳下的沙塵四處飛揚,從中裹挾着隐約的鬼哭。
沒過多久,她手邊招魂的鈴音再次被催命似地搖響。
黛陌下意識捂上手邊的鈴铛,蹲下身去。
拜托,這鬼鈴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發出聲音啊。
公主四下張望,她發現此時已經和阿空走散了。
漫天的黃沙攪亂了視線,四處喊他的名字都不見回應。
又聽得那些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她已在風中嗅出了危險,并非屬于那些要抓她回去的那些追兵,而是身上四隻鬼鈴招來的惡靈!
黛陌回過身,突然大喊叫那些人不要過來!
如果一頭紮進了這堆風沙裡,後果定會不堪設想。
她四處在風沙中極力尋找阿空的身影無果,又眼睜睜地見天黑了下去。
四處已經開始有人中了招。
趕來的追兵果然還是不慎踏足進去,同吹拂而來的邪風撞了面。
随之在黃沙的遮掩下失智發狂的聲音再次漸起……那種叫喊仿佛要撕碎彼此的血肉。
公主一時駐足原地。
此次出宮不再回來,本來就是帶着鬼鈴從此遠離南柯,讓百姓從此不再恐懼。
她絕不願讓三月前東城長街的血案再次上演!
她心知這股邪風從始至終就是從東邊吹來。
被招引而來的惡靈每逢行到之處定會搜刮大量的生命回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聽着如鬼魅詛咒的鈴音,任由大片風沙的肆虐。她越來越絕望,心中從未如此無力過,隻得對着漫天飛揚的風沙竭力喊,“别殺他們!”
話音飄散進了風沙裡,本以為是呼喊聲太過微弱。
但四周殘忍的響聲卻逐漸地隐去了。
那股邪風明顯有減弱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