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嗡……我……是誰……”

一個女人跌坐在地，許巧星正站在她身後幾米遠的地方。

整個世界大而空曠，一覽無餘，無邊無際，萬籁俱寂，唯獨剩下女人不斷的哭聲。上下無光，濃郁的黑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呼吸近乎凝滞。

那聲音愈發哀傷。女人悲痛欲絕，言語中的絕望濃重得仿佛滴出水來，它從女人的軀體中蔓延出來，向四周流淌。

這像極了恐怖電影的橋段。可女人着實可憐，許巧星莫名沒有感到畏懼，反欲向前走去。但不管她如何，神秘女人始終與她保持一段距離。

“很多人……為……為什麼……我……”

話語斷斷續續，許巧星不明白其中之意。

這句話不停在重複，重複，又重複。

吞噬萬物的黑暗已逼近在腳下。天地之間傳來那道重疊在一起的回響，似乎世界因女人而又活過來般，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

許巧星捂着自己的耳朵，依舊無濟于事。

她再次朝女人跑去。

“我……”

可不管許巧星怎麼焦急，她始終無法靠近女人，仿佛她隻是一個虛幻的倒影。

“你回頭！”她心急如焚地放聲喊道，朝着女人所在的方向伸出手。

女人置若罔聞。

驟然，女人足下的地面出現裂隙，以她為中心，地面分成數塊，一塊一塊向下崩塌墜落。速度疾如雷電，以跨山壓海之勢，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無數塊脫落的地面轉瞬間化為齑粉。而正下方，則是更加濃重的黑色深淵。

許巧星來不及反應，不如說就算反應過來也無濟于事。她腳下一空，跟着塌成灰塵的地面一起掉了下去。

她仍然朝女人伸着手，似乎是想抓住什麼，直到兩人都掉入無盡深淵。

……

許巧星驚醒，出了一身汗，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她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手掌，掌心濕漉漉的，又擡頭環視小屋。晨光穿過透氣孔投在地上，屋内僅有她一人。外頭有說話聲隐約傳來。

她……好像做了一個令人不舒服的噩夢。内容已經記不清了，可是那股濃烈的情緒仍萦繞在心頭，揮散不去。

或許是近兩日壓力太大了。

許巧星緩了幾口氣，翻身下床。她拍拍衣服上的褶皺，推門而出。

山中的水比想象中更冰涼透骨，許巧星把手浸泡在小溪中，打了一個寒戰，掬一捧清水潑在臉上。

待日光一烈，纏繞在枝梢的輕紗薄霧如雪化般褪去。

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同伴——本是不太可能有機會好好接觸的人，陰差陽錯湊在一起，休戚與共，不得不見證彼此的未來。

“小地方就這樣。随便路上見着一個人，指不定就是你哪門的七大姑八大姨，看着面熟又叫不出名字的遠房親戚。”司機蹲在溪邊，習慣性皺眉，一字一句地說道，“信我，我們走在路上，肯定會被特别留意的。”

他臉色向來嚴厲，語氣也生硬。起初，許巧星不太敢與他搭話，但經過兩天觀察，這人說話習慣如此。偶爾還會和緩語氣，扯了一下嘴角，對他來說，就算是擠出一抹不熟練的僵化微笑了。

許巧星用手抹去面上水珠：“那我們就盡量不要跟當地人見面了。”

“可日出說今天會過來。”郝樂甯眺望遠方，“我們要不要換一個地方？”

司機回答：“村子裡一旦有人發現丢了物件，消息會傳得很快，隻是我們不知道此事會何時暴露。他們不是在忙嗎？今天或許還沒這麼快，明天就不好說。萬一這個小孩想到了我們，帶着村裡人一同過來。物證俱在，我們就難辦了。”

“我們今天就走嗎？”

許巧星猶豫了一下：“我們要不要再回海邊去看一下？車子在不在原地之類的。”

司機點頭：“我記得我之前是沿着海邊走，有瞧見紅色的塔。所以，現在隻要順着那個方向折回去就好了。”

“你們說，如果我們再去村子裡偷一艘船，能不能自己劃回去？”郝樂甯冒出一個想法。

司機反對：“不行。先不提河邊人多，偷船簡直是在摸老虎屁股。就說說偷完後，在海上你會辨别方向嗎？這不比得開車，你好歹是知道哪裡有路可以走。”

許巧星說出自己的顧慮：“首先我們不知道用海上走，能不能做到原路返回。況且這麼大的一片海，望不到頭。船一旦在中間被海浪打翻了，我們很難遊上岸。”

陳哥難得開口：“我有一個問題。你們會劃船嗎？”

其餘三人均搖頭。郝樂甯補充道：“我隻在旅遊景點的湖上劃過木船……算了，你們當我亂說的提議。異想天開，我現在也覺得這主意挺不靠譜。”

許巧星對她說：“其實，我覺得劃船這個主意是有一定可行的。隻是我們眼下受困，知道的也不多，依靠目前的力量還做不到罷了。”

“難道我們還要在這裡學會劃船嗎？”司機扯出一個苦笑，“回去人就可以換工作，當一個漁民撈點魚賣錢。”反正等他回到原來的世界，企業裡的工作早就涼了。

許巧星抓了數枚果子，在清水中一晃：“我們今天隻有吃這個果子填肚子了。”

“昨天運氣不好，沒能祭五髒廟。天曉得房子裡住了人。”司機回想起昨夜驚險一幕，臉色也變得難看了。

“不是說今天要去海邊嗎？”陳哥語氣淡淡的，提醒他們，“人生地不熟，得早去早回。而且……”他往下山的那條道路投去目光，“摸不清楚那小孩什麼時候來，我們得先找過個位置躲起來，萬一她真帶村民一起來了，會和我們恰好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