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尚未開始,就面臨夭折。
貓貓站在台上,臉上充滿憂傷。
他倒不是憂傷自己沒演好。
他是憂傷自己可能會被老闆借此抓住把柄、順着梯子往上爬。
進而導緻貓貓不得不面臨一些尖銳的選擇。
如果走到了這一步,貓貓隻能與老闆決裂了。
貓貓憂傷的是,他即将與老闆永别,自己命運前途充滿未知與彷徨。
憂傷自己沒演好?
近水要是知道了,估計會笑出聲,也不知道是誰天天組織打撲克的。
貓貓即将下台,這時服裝設計師卻站了出來。
衆人的目光驟然看向她,兩度為貓貓說話,你不會是,收了錢吧?
“諸位,請允許我對豐先生做一些私人的指導。
“我敢保證,等他再次登台時。你們會眼前一亮。”
喵喵?貓貓一臉懵,怎麼事情突然有了轉機?
服裝設計師朝着貓貓揮了揮手,貓貓立即跟随她離開了試鏡室。
導演說道:“請下一位過來。”
貓貓這邊,他好奇地問道:“請問您是哪位?我們見過面嗎?”
或許在某個塵封的記憶角落,兩人互相通過真名也說不定,隻是貓貓忘了。
“我叫多蘿西·瑪麗亞,我曾經在席德的視頻裡面見過你。
“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心有靈犀,在腦海中産生了一套服飾搭配。
“甚至鬼使神差地準備了一套。
“我覺得你大概很适合出演《白與赤》。
“本來打算想辦法聯系你。
“結果你自己找到門路跑過來試鏡了。
“若非你選了一個離譜的角色,我還真不覺得自己這套方案有拿得出手的機會呢。”
好吧,貓貓心道:是我貪了。
作為一個演藝素人,一上來就想要競争頂級奇幻大片的男主角,是我的不對。
可誰叫我抽中了主角牌呢?就算不合适,也隻能硬着頭皮撐下去。
“你的身高是多少?”多蘿西問道。
“一米六五?”貓貓不太确定。
多蘿西點了點頭:“看來我的目測是準确的,這套衣服恰好合身。
“你先醞釀一下悲傷的情緒。”
“哦?”貓貓好奇。
多蘿西說道:“與你一會兒試鏡的角色有關。
“總而言之,要眼睛紅紅的,有淚,卻不多。
“不能嚎啕大哭,但是一站在那裡,就能讓人感覺,你的悲傷已經達到了極緻。
“甚至,要到達‘你已經悲傷得忘記了自己的悲傷’這樣的境界。”
貓貓問道:“有台詞嗎?”
多蘿西搖了搖頭道:“不用,你隻需要悲傷就夠了。
“在極緻的悲傷之中,說話都是一種不協調。”
多蘿西去取衣服,獨留貓貓一人在試衣間。
貓貓不由疑惑地小聲嘀咕:“悲傷啊,感覺好難。”
近水說道:“我來幫你吧,我可以讓你迅速地悲傷。”
貓貓不信。
近水以冷淡的語氣說話,好似電影中的旁白。
“你的腳邊都是屍體。”
貓貓立即跳道:“這哪裡悲傷?反而是恐怖好不好啊。”
近水沒有理會貓貓,保持着冷淡的色調,語氣、語速、聲調沒有一絲變化,冰冷如冬:
“紅發小醜和章青死了。”
貓貓瞪大眼睛。
“紅發小醜為你擋刀,章青為你攔槍。”
“喂喂!你這是在幹嘛。”貓貓急道。
近水沒有理會貓貓,聲音若冬,語氣毫無一絲情感:
“複活儀式失敗了,隻有冰冷的屍體,沒有他的靈魂。
“雨林抱着屍體,自刎而亡。
“惡徒闖入校園持槍無差别掃射,加文首當其中,睜目而死。
“佩恩·麥克亞當守護着你,死于被魔法偷襲。
“艾格尼絲夫人為你詠唱祈福贊歌,途中被流矢穿心而過。”
貓貓捂住耳朵:“别說了!我不要聽!”
“書嘉文與老闆乘坐飛機前來幫你,被□□炸死當空。
“佩恩的戰友迪克為你而戰,以自殺式襲擊沖入敵人陣地。
“你的每一件道具都已經損耗,化為破銅爛鐵丢在了戰場之上。”
貓貓捂住耳朵,他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細劍折斷,近水力竭,他為了讓你逃出生天,耗盡了一切壽命,隻為了送你回家。
“你回到了家,想要跪求主人複活近水,複活大家。
“可你擡起頭一看,原來昔日家中已是滿目痍瘡。
“主人為了尋找你,不惜諸天尋找。
“卻惹到了強敵,每一件道具都已經隕落,地寶和天寶也成了塵埃。
“你看到塵塵變成了碎片落在地上。
“你看到主人慘遭抛屍,野狗啃食,丢了心髒。”
貓貓空落落地站在那裡,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眼神空洞又迷茫。
他忘了捂耳,忘了說話,忘了一切。
他忘了自己什麼時候穿上服裝。
他忘了自己什麼時候邁出腳步。
他忘了自己什麼時候抵達試鏡場。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導演、選角導演、制片人、編劇、藝術指導、化妝師、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