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國看了看手臂計時器,時間顯示11:55。
他皺了皺眉說:“飛龍,我得趕去艦長辦公室了,12:30之前,遲到可不行。韓叔叔一定有急事,不然也不會在午飯時間召見我。”
“那正好,我們一起過去。父親說下午他也要見我。讓我在艦長室等他呢。”韓飛龍笑着說道。
魏安國轉身走向于教官,說明自己和飛龍都接到了韓艦長的命令,需要立刻前去艦長室報道。
于教官聽完,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韓飛龍,仔細核對了兩人的命令确實來自韓艦長本人後,這才松了口氣,擺手同意。
魏安國心中暗笑:“我的好兄弟,惹禍的名聲可真是響亮,連新來的于教官都被你吓得小心翼翼!”
--- 2285年12月24日12:05。翔龍母艦轉運艙。 ---
兩人走進轉運艙。
發現艙内無人,韓飛龍立刻放松下來,斜靠在艙壁上,随口問道:“艾利克斯他們幾個,怎麼現在還在一年級?”
魏安國笑道:“你忘了?當年他們四個因為鬥毆被留校察看,停學兩年!指揮官新聞發布會後,當天就把他們發配到托科将軍的翔鳳母艦。托科将軍把他們分到飛行中隊,專門執行最危險的通訊器材安裝任務,還要整理實驗數據、保養維修。楊凱隊裡的飛行員對他們挑釁飛龍艦隊、惹了你,還揍了林逸和林歌的事一直耿耿于懷,天天想辦法折騰他們。後來連林逸都看不過去了,請楊凱大哥手下留情。不過托科将軍還是叮囑楊凱和李維斯,要讓他們忙到連回飛翔之城的機會都沒有。”
魏安國頓了頓,“今年一月他們回校以後,确實低調了許多,就連一向嚣張的阿裡也變得謹言慎行。說實話,那次鬥毆後,埃裡克森指揮官可真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
韓飛龍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道:“我雖是個惹禍精,但那次鬥毆真不能怪我。當時我全心全意幫父親,希望促成飛龍艦隊和第一艦隊的聯合行動。根本沒打算招惹他們這些第一艦隊的纨绔子弟!”
“嗨,兩隻艦隊合作之後,我還挺高興的。想着,去火星裝載木星實驗的專供設備,我就能經常見到媽媽和妹妹了。” 他頓了頓,郁悶地敲了敲艙壁,語氣中透着無奈:“可這兩年,我父親護航間隙,隻顧着帶我四處追剿叛軍,根本不給我機會回火星見媽媽和妹妹。”
說到這裡,他氣憤地說道:“媽媽那邊,諸葛叔叔頻繁示好,而爸爸這邊則被海瑟不斷糾纏。嗨,你也知道,海瑟是我父親的頂頭上司——東方艦隊海明威總指揮官的小女兒。她不僅漂亮聰明,還特别能打。我一直都沒有好的辦法趕走她!”
魏安國不由得想起父親提起過的關于海瑟和韓飛龍鬥智鬥勇的趣事,不禁會心一笑。
他的父親魏博文總喜歡這樣打趣韓飛龍:“哦,這世界上能讓呈棟那個狡猾的兒子韓飛龍束手無策的女人隻有三個:他的母親楚寒玉、他的妹妹韓飛鸢,還有他母親的主要情敵——海瑟·海明威。”
韓飛龍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語氣中帶着一絲冷意:“還有,提到艾利克斯的父親,我是真的看不順眼。你知道的,如果不是埃裡克森那老家夥給我祖父出的主意,讓我父親被調到護航艦隊,我的父母就不會被迫分開這麼多年!”他的聲音越發冰冷,“所以,埃裡克森,還有我那狡猾的祖父,這些人,我一直都不喜歡。”
“埃裡克森将軍他,...”魏安國剛想開口替自己的指揮官辯解,卻被韓飛龍直接打斷。
“安國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指揮官閣下也是為了第一艦隊的安全和木星實驗場的順利建設,他不是追求個人榮耀。我父親也說過無數次。”韓飛龍冷笑了一下,語氣更沉:“但那是他們認為值得犧牲的考量,憑什麼拆散我們一家?我爸爸媽媽根本就不支持木星實驗!”
魏安國輕輕搖頭,忍不住責備道:“飛龍,你對長輩的尊重真是少得可憐。有自己的想法沒問題,但對長輩保持起碼的尊敬,也是應該的。韓老将軍,他一直對你寄予厚望。”
“寄予厚望?”韓飛龍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譏諷:“不過是頤指氣使罷了!我那個強勢的祖父,他什麼時候聽過我的想法?問過我的感受?看看他一心推動的木星實驗,帶來了什麼?”他撇了撇嘴,滿臉不屑:“安國哥,我的未來,不會再讓他,或者我父親随意擺布了!”
魏安國歎了口氣。飛龍心思細膩,頗有主見,是個很難說服的人。
他打算換個輕松的話題。
“飛龍,你怎麼穿上特種部隊的制服了?” 魏安國打量着韓飛龍那件黑紅相間的制服,他的臂章和飛行頭盔上都沒有顯示軍銜标識,隻打上了一個“TJ11”的頭盔标号。
韓飛龍笑了笑,帶着幾分得意:“我經常被父親派去執行特殊任務。而且火星研究所送來的很多新裝備,隻有我能調試和操作。所以父親隻能從總部申請了一個特種軍官的職位給我。”
他語氣一轉,帶着點戲谑:“你知道的,非軍事人員是不能使用軍用設備的。可是,他又特别需要我,所以就想了這個變通辦法。特種軍官可以根據技能任命,并不需要軍校畢業證來獲取資格。”
“你不打算上軍校嗎?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魏安國好奇地問。
“我打算滿十八歲就去火星研究所,到我媽那兒,研究那些非常酷的X裝置。你看我父親,他子承父業,最後還不是得聽我爺爺的調遣?”
魏安國驚呼:“那太可惜了,飛龍!你可不僅僅是個天才飛行員。我父親對你的評價是,‘飛龍年紀輕輕,戰場表現卻極為出色!戰術機動靈活,作風勇敢頑強,尤其在人機協同作戰中的指揮能力,堪稱卓越。’他還說,‘飛龍和他的父親一樣,是為戰場而生的軍事天才!’”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我媽常說,韓家的家事複雜,外人難以置評。我也不好多勸你。但作為你的朋友,我隻想問一句——你是真的不喜歡空天軍的生活,還是隻是因為這是他們安排的,所以你才不願意去做?”
轉運艙正好在此時停下,幾個參謀匆匆進入,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參謀們正緊張讨論木星實驗的事宜,但一看到魏安國的學院艦學員制服,立刻收斂神情,停止了議論。
韓飛龍注意到一位年輕參謀眼圈微紅,神情憂郁,忍不住調侃道:“喂,張參謀,看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是不是又被蕭天桦上校訓了?”
張參謀立刻反駁:“嗨,飛龍,誰不知道,除了你們幾個小搗蛋鬼,蕭上校對誰不是和顔悅色?”
他歎了口氣,接着說:“我隻是沒睡好,這幾天太累了!”說着,他轉向魏安國,試圖轉移話題:“飛龍,這位是學院艦上的學員大隊長魏安國吧?聽說他的測試成績很不錯,連柯副艦長都贊不絕口!”
魏安國聞言微微一笑,幾人随即聊起學員測試成績。不久,轉運艙再次停下,參謀們陸續離開。
臨走前,張參謀回頭給韓飛龍使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讓飛龍不禁皺眉:“宇哥這人一向有點多愁善感,不過今天有點過了,看起來神經兮兮的!”
艙門很快關閉,四周重歸安靜。
韓飛龍倚靠在艙壁上,雙手抱胸,嘴角挂着一絲苦笑,低聲說道:“安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我們一起長大,你也清楚,父親對我的要求一向嚴格,對我的期望也很高,但我總是和他作對。這次我全力以赴幫他打擊叛軍,不過是因為叛軍威脅到了我姥爺、媽媽和妹妹!我總想着,如果爸爸媽媽能和好如初,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一切就會變得簡單,我也不會有這麼多煩惱,更不會總是和父親對着幹。”
魏安國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親如兄弟的朋友,輕歎一聲,再次岔開話題:“那寒玉阿姨和飛鸢妹妹現在怎麼樣了?”
“哦,我經常和飛鸢視頻。我妹妹可真是又漂亮又聰明,還特别體貼我這個哥哥!” 韓飛龍臉上立刻浮現出溫暖的笑容。
韓飛龍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小包裹,取出幾個細瓷瓶,得意地晃了晃。
“看,這是飛鸢自己做的安眠香!她聽我抱怨,在星艦上我和父親的睡眠總是不規律,錯過時間就難以入睡。她調配了這些天然安眠香,隻需放在枕邊,就能迅速入睡,還能做個好夢!我媽媽都誇她,說:‘飛鸢真有天分,這可是連媽媽也未必能做出來的東西!’”
韓飛龍将幾個瓷瓶拍到魏安國手中,笑道:“試試吧,保證好用。我和父親都很喜歡!你這幾天初登星艦,一定休息不好,我特意帶了幾瓶給你。安國哥,看看,我是不是很貼心?”
魏安國低頭看向掌心,果然是飛鸢特制的白底蘭花細瓷藥瓶。他打開一個瓶蓋,湊近一聞,一陣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心情好像立刻就舒緩不少!他滿心歡喜地回應道:“飛龍,多謝你了!的确,星艦上沒有飛翔之城的人工晝夜變化,這幾天我确實睡不好覺。”
然而,魏安國心裡清楚,真正讓他輾轉難眠的,還是對父母處境那揮之不去的擔憂。
韓飛龍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紅色小瓶,遞了過來,低聲囑咐:“這個紅色瓶子裡的香,平時可不要用。這是飛鸢專門為我和智源做的迷魂香,效果堪比神經毒氣NARG34,但它不是毒氣,作用時間會長一點。本來,是我打算用來對付海瑟的‘秘密武器’!” 說到這裡,他俊臉微紅,“不過,最近幾個月裡,海瑟,呃,她挺老實的,我也沒用上。哎,總之,我送你一瓶,以後或許你用得上。”
他擡眼看向接過小瓶的魏安國,卻發現對方正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他。
韓飛龍的臉色更紅了,立刻跳起來說道:“好吧,安國!你一向是正人君子,肯定不會用這種陰險的手段,還給我好了。”
魏安國左手一拍,輕松打開了韓飛龍企圖抓回小瓶的手。
他小心地将幾個小瓶全數收入口袋,嘴角帶笑,調侃道:“飛龍,你這個當哥哥的,連遠在火星上的妹妹飛鸢也調動了嗎?她是不是也參與了你和智源那個小鬼一起捉弄海瑟的許多惡作劇!看看你,帶壞了智源也就罷了,飛鸢,一個好好的小姑娘,你教她這些陰謀詭計!”
他搖搖頭,繼續說道:“韓叔叔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大發脾氣!難怪他不讓你去見飛鸢,已經被你帶壞了一個侄兒,可不能再讓他的寶貝女兒也跟着你學壞了。”
“哈哈,你要是不去告密,我爸爸又怎會知道?”韓飛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不知道,飛鸢整蠱起來那叫一個足智多謀,連我都得甘拜下風,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她那些新點子,經常讓海瑟中招,反倒是智源的主意,總被海瑟看穿。智源和飛鸢甚至會比賽,看看誰的惡作劇更讓人拍手叫絕。即便我不想再戲弄海瑟了,他們倆還是樂此不疲!所以,這根本不是我教的,完全是她的天分!”
聽着韓飛龍興緻勃勃地誇耀自己十歲妹妹的惡作劇天分,魏安國忍俊不禁。他不禁想到,這兄妹倆的狡黠聰慧,或許不是遺傳自那位一向冷峻嚴厲、不苟言笑的韓呈棟叔叔,就是那個外人眼中冷豔聰慧、穩重成熟的楚寒玉阿姨。
“哎,我媽媽常說,呈棟和寒玉這一家子,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也不知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還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魏安國拍了拍韓飛龍的肩膀,帶着揶揄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随即笑成一團,方才的沉重氣氛一掃而空。
轉運艙在頂層艦長室停下。
兩兄弟步出艙門,笑容盡斂,身姿挺拔,軍容嚴整地并肩走向艦長辦公室。
飛龍的步伐微頓,目光掃過長廊。
沒有平日裡穿梭忙碌的參謀,也不見守衛通道的親衛。
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中清晰回響。
這裡,靜得出奇,隐隐透出一股不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