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285年12月24日17:20 | 學院艦 ---
"喂,飛龍,我們該去餐廳了。" 艾利克斯輕輕敲了幾下卧室的門。
他沒有休息好,父親和湯普森艦長最後時刻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回放,如夢魇般揮之不去。
那位慈祥的老父親,對他一直呵護備至的父親,如今卻永遠地離開了他。
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會這樣?他無數次想要對着永恒的星辰質問——我父親和他的第一艦隊,十年辛勞,換來的為什麼會是一場人類曆史上,甚至是太陽系曆史上,前所未有的毀滅星球級别的災難?
那麼多人已經為此付出了生命,更多人即将為此付出生命。
這樣的命運,何其不公!
韓艦長、柯副艦長,還有這幾天訓練他們的那些教官們,都可能永遠留在小行星帶。
在返回學院艦的轉運艙中,他偶遇幾隊飛龍艦隊的官兵。他們很年輕,比學員們大不了幾歲。但是,他們眉宇間是經曆過生死之後磨砺出的一種超然的鎮定。但艾利克斯卻從他們看向學院艦學員們的眼神中讀到了悲憫,深深的悲憫——視死如歸的飛龍艦隊官兵們,為他們這些剛剛失去親人的軍校學員所經曆的一切而難過。
艾利克斯胸中的憤怒無處發洩,仇恨如岩漿般翻湧,使他的眼中不時燃起熾烈的火焰,以至于他必須竭力克制住自己揮拳痛擊的沖動。
他一遍遍告誡自己——“在這裡,沒有該為這場災難負責的人!”
然而,那些真正該負責的人呢?
他們是誰?
他們在哪裡?
他們是否會罪有應得?
……
“飛龍。”
艾利克斯提高了聲音,然而室内依舊毫無回應。
“飛龍這家夥……看來是真的太缺乏休息了,經曆了這麼多事,竟然還能睡得這麼沉!”
輕輕推開房門,艾利克斯聞到一股淡淡的熏香,那一定是從床邊桌上那隻精緻瓷瓶中散發出來的。
韓飛龍斜靠在床頭,依着枕頭,面容平靜。
艾利克斯苦笑了一下,心裡明白,韓飛龍這是心緒難平,借助安眠香和催眠才能入睡。
手臂終端傳來一陣強烈的震動令韓飛龍緩緩睜開了眼睛。
“時間到了是嗎?” 飛龍伸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臂,視線落在艾利克斯身上。
見他正打算推自己一把,韓飛龍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嗨,我隻要是睡着了,就很難被别人叫醒。等急了吧?”
“那倒沒有,時間正好。” 艾利克斯聳了聳肩,嘴角帶着戲谑,“不過你再不醒,我可就打算在你臉上來一拳了!”
“恐吓艦長?關禁閉!”
艾利克斯聳聳肩,道,“求之不得。我可不像某些人,把禁閉室當家一樣住——兄弟我,還從來沒進去過呢。體驗一下,也不錯。” 他指向房間角落,“嗨,洗手間,左邊;更衣室,右邊!”
韓飛龍驚歎一聲,“你們學員寝室可真夠奢華的。還有獨立衣帽間?”
“我們學員隊長住的A區,原本是851研究所那幫老學究的休息區,所以寝室條件都不錯。安國的那間,據說以前是維克托所長的宿舍,比這還要大。不過,他說你們兩個要搬去艦橋邊的艦長室住,那裡離艦橋最近,而且在能量罩的防護範圍内。機器人已經在打掃了。”
稍事整理後,韓飛龍從洗手間走出,整個人已是精神抖擻,神色自若。他目光一掃,注意到艾利克斯眼中布滿血絲,眉頭微皺,“你,沒睡好?”
艾利克斯心中不禁暗暗感歎——短短幾個小時,飛龍的變化,實在令人唏噓。
“我不困,也睡不着。” 他随手調出魏安國剛剛發來的日程表,“現在,我們得馬上去餐廳和安國他們彙合。晚飯後,18:30,韓艦長會來做最後的交接。”
說完,他從桌上撚起瓷瓶,朝韓飛龍揚了揚,“别忘了這個。”
韓飛龍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捶了捶艾利克斯的肩膀,“哦,這瓶裡是安眠香——送給你了,晚上睡覺的時候,肯定用得上!”
與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心思單純的指揮官之子相比,此刻的艾利克斯顯得有些憔悴。
“看來,埃裡克森将軍的密件裡,一定交代了艾利克斯一些極為重要的事情……” 韓飛龍暗自揣測,心中感慨,“否則,他不會如此心事重重。”
“哈,飛龍,你忘了?幾個小時後,我們就要進休眠箱了!就算你和安國一切順利,也要一個月後才會喚醒我們——足夠我補眠了。不過,” 艾利克斯笑着打掉了韓飛龍來取瓷瓶的手,“你的好意,我收下了。話說,上次你送的藥還真管用。第二天,我臉上的淤青就消了。不過,那天新聞發布會一結束,湯普森艦長就派人把我們四個押上了托科将軍的翔鳳艦,結果錯過了愛麗絲和麗達的畢業舞會。哎呦,阿裡和托尼傷心了好一陣子!”
“哈哈,艾利克斯,你的心上人該不會也是那次被别人搶走了吧?”
“嗨,飛龍,你可真不厚道,哪壺不開提哪壺!别打趣我了——你的心上人呢?不是也沒影?”
二人說笑着走出房間。
艾利克斯忽然想起湯普森艦長和自己父親曾經讨論過韓家獨特的擇偶标準,忍不住調侃道:“哎,飛龍,我聽說韓家向來‘娶妻娶賢’,必須娶才女才行!韓艦長和韓夫人,是不是打算在火星基地為你物色一位聰明美貌的科學家千金做女友?”
“艾利克斯!!!你、你胡說些什麼!” 韓飛龍頓時羞惱,臉漲得通紅,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真沒想到,這家夥私下裡竟這麼口無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