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285年12月24日19:00 | 翔隼艦·艦橋 --
托科将軍靜靜地伫立在翔隼艦的艦長指揮台上。
他左手習慣性地叉在腰間,右手撐在控制台上,俯瞰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艦橋,沉默了足足十餘分鐘。
“哎,你看,托科将軍是不是……睹物思人呢?”楊凱悄悄捅了捅身旁的李維斯。
李維斯歎了口氣,語氣低沉:“别說托科将軍這麼念舊的人了,就是我,也想埃文斯艦長,格林,立波和瀾清啊……嗨,還有肖恩那個胖子……”
他頓了頓,眼裡不自覺泛起淚光,低聲道:“今天中午吃飯,我總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咱們那個老地方——2區10座,整個人都看呆了。有那麼一瞬,我仿佛看到格林、立波他們幾個就坐在那裡,推杯換盞,談笑風生……還沖我笑了笑。”
他擡手輕輕擦了擦眼角,聲音微微哽咽:“我也擔心韓艦長,這次……恐怕也是兇多吉少。還有……我地球上的……”
楊凱深深歎了口氣:“别多想了——吉人自有天相!韓艦長是什麼人?他肯定能化險為夷。”
他伸手拍了拍李維斯的肩膀,試圖寬慰他:“而且,我總覺得,韓艦長回航小行星帶,定是有辦法攔住地球方向的隕石流——不然,他不會違抗軍令,冒那麼大的風險脫離編隊。”
見李維斯的神色稍稍緩和,他忍不住打趣道:“維斯,中午吃飯的時候,你跑去衛生間大哭,回了寝室又蒙着被子接着哭,這還沒夠?你到底打算怎樣啊……”
李維斯的臉瞬間紅到了脖頸,心道:“哎,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情緒突然就崩潰了……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今天中午,喬治大叔請客,阿羅德,托科帶着這次執行攔截飛躍号任務的要職人員們在1區聚餐。
李維斯喝着酒,突然悄悄離座,急匆匆地跑去了衛生間。楊凱察覺到不對,立刻跟了過去。但無論他怎麼敲門,李維斯就是不肯開,隻是隔着門悶悶地說自己喝多了,胃痛,想吐。
楊凱等了好一會兒,李維斯才暈暈沉沉地出來,眼圈泛紅,神情恍惚。
見他這副模樣,楊凱心下了然,不由分說地找了個借口,說二人今晚當值,提前回了護衛艦。
然而回去之後,李維斯又是一頓蒙頭大哭。一直到楊凱提醒他,下午15:00還有會議,他才慢慢平複下來。
艦長指揮台上。
托科終于轉過身,緩步走向控制台,按下一個按鈕。
異化鋼闆緩緩升起,透明的視窗逐漸變得模糊,将艦長指揮台與外界隔絕。
楊凱望着托科的背影,喃喃道:“維斯,你瞧,咱們艦長,除了傷心難過,還有更煩心的事……損失了第二特種大隊,咱們兩艘護衛艦都沒法滿編!翔鳳艦,以後可就撐不起先鋒艦的名頭喽……”
.
指揮台上,托科右手輕輕在面闆上滑動。
翔鳳艦五部失蹤人員的名單緩緩浮現在半空,微光閃爍。
他的目光停駐在翔鳳艦的指揮序列視圖上。
被标注為“戰場失蹤”的高級指揮官依次高亮,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浮現于眼前——滿臉絡腮胡的副艦長埃文斯少将,号稱“翔鳳三傑”的飛行部主官格林上校,陸戰部的姚立波與副主官寥瀾清上校,人稱“笑面佛”的醫療部主官肖恩上校,以及 從翔星輪換過來的通訊部主官餘楓上校。
除了資曆尚淺的餘楓,其餘幾人都是他從飛龍護衛艦帶出來的老搭檔——并肩奮戰十餘年的生死兄弟!
回憶在腦海中翻湧,淚水瞬間模糊了托科的視線。
他職業生涯的起飛,始于從第一艦隊轉入東方艦隊。
2269年,韓呈棟開始組建飛龍護衛艦。
這位聲名鵲起的空天軍戰神,在短短幾年内便戰功赫赫。
但,要讓一位資深且實力強勁的現役空天軍将領心甘情願地服從二十三歲的韓呈棟的領導,顯然并非易事。而且,大家私下認為,在這樣一位鋒芒畢露的年輕艦長手下,升遷之路渺茫。
因此,韓呈棟遲遲未能物色到合适的副艦長。
托科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機會。
自韓呈棟橫空出世以來,托科便密切關注着他的每一場戰鬥。
韓呈棟作風硬朗,敢于以身犯險。他戰術靈活,主宰戰局,戰損比遠超他人。
托科由此斷定,這位依靠自身實力崛起,而非仰仗家族庇蔭的世家子,前途不可限量——是他真正願意追随的空天軍将領。
相比之下,第一艦隊的風氣日漸腐化,軍官們消極避戰,熱衷于與海盜、走私商勾結,隻求退役後安享富貴。
随着這樣的同僚越來越多,他這樣真正願意戰鬥并潔身自好的人反而屢遭排擠。
托科對此深感不滿,眼見自己前途暗淡,他終于決定孤注一擲。
他提交調令,要求加入東方艦隊新組建的飛龍護衛艦,擔任飛行部主官。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韓呈棟的回應來得迅速而誠懇——他被邀請出任副艦長,同時兼任飛行部主官。
抵達飛龍護衛艦後,托科很快意識到——這支部隊,果然年輕得令人驚訝。
和他同級的陸戰部主官柯雲埔,比他整整小六歲。
至于飛行員,更是清一色的近三年畢業的軍校生。
但真正讓托科震撼的,是韓呈棟在空天軍第一軍官學校的号召力——在那裡,他成為了一個傳奇,崇拜者無數。他的好友和學弟甚至主動追随他而來。
整個艦隊的兵員素質之高,令人咂舌。
托科很快就說服了好友埃文斯和格林一同轉投飛龍護衛艦。
三個兄弟從此并肩作戰,所向披靡,戰無不勝——那是他們職業生涯中最輝煌的四年!
唯一一次小小的挫折,發生在他即将調任先鋒艦翔鳳之前的最後一戰——203登星戰。那一戰,他的飛行中隊幾乎瀕臨絕境。
但是,他們奇迹般的再次取勝。
然而,那次勝利的代價沉重——韓呈棟的兩位摯友,邵翼兵陣亡,蕭天桦重傷。
自那時起,整整十一年了,他從未在戰鬥中失去一兵一卒。
以至于,一夜之間,痛失數千戰友同僚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折磨得他輾轉難眠。
托科凝視着全息圖中漸漸隐去的一個個熟悉面龐,幾滴淚水忍不住滑落。
昨天,他與埃文斯副艦長交接完畢,幾個主官執意送他登上護衛艦的轉運艙口。他們的音容笑貌,仿佛仍在眼前。
“喂,艦長,如果不是木星大爆炸,此刻,我們應該坐在Aloha餐廳的VIP看台上,為瀾清衛冕冠軍助威呢。” 格林悻悻地說道。
“嗨,瀾清,便宜你了!聽說小姜也打算出戰——要和你争奪‘第一美男’的位置!” 姚立波笑着打趣。
“哎,瀾清,你不能衛冕,是不是身邊的莺莺燕燕就要立刻減半?” 肖胖子毫不留情地補刀。
“那不也挺好!” 瀾清聳聳肩,順勢甩鍋,“立波比我強,舊愛新歡們都盼着看他上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