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楓早已将那段信号輸入迪安娜主機反複分析了數千遍。

然而，衆所周知，飛龍艦隊的密碼一向以無法破譯著稱——沒有專用解碼器，想要解讀他們的信息，幾無可能。

姚立波喃喃自語：“韓将軍的飛龍艦隊還在小行星帶，沒有通訊衛星的中繼，他的信号怎麼可能直接傳回木星星域？”

他停頓了一下，心中冒出一個近乎荒謬的念頭。

“難道……難道說，韓艦長回航木星了？”

廖瀾清聞言，轉頭望向格林。

格林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帶着一絲遺憾:“立波，瀾清，雖然我也希望如此，但——這絕無可能。”

歎了口氣，他分析道：“大爆炸發生時，翔龍母艦還停泊在985号小行星上的軍港中。而現在，隕石雨正面逼近，空間扭曲嚴重，星艦根本無法進入超高速航行！”

廖瀾清也點頭附和：“而且，飛龍艦隊還要攔擊隕石流，韓艦長怎麼可能回航木星？”

姚立波沉思片刻，心中哀歎：這難道就是絕望中希望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一時的妄想罷了！

姚立波看向通訊部指揮台後的餘楓。

餘楓正用手指不耐煩地快速敲擊着面前的控制闆。

他唇角緊抿，額頭上出現了兩道深深的皺紋。

這個素來冷靜自持的家夥，此時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懊惱：這麼關鍵的一條訊息，就擺在面前，卻無法解碼。

姚立波問道：“喂，餘楓，你如何能确定這條訊息确為韓将軍所發？”

餘楓擡手指向中央顯示區中那段已經解密的頭碼，道：“姚上校，所有艦隊信号都攜帶一個獨特的通用頭碼，可被三大艦隊的主機識别。這段訊息來自韓将軍——這點，我百分百的肯定！”

一直默不做聲的于少康終于開口：“可是，如果韓将軍特意發信給我們，為什麼不用第一艦隊和飛龍艦隊通訊用的那三套密碼？他使用飛龍艦隊的内部編碼，那這段訊息就不是發給我們的……，餘楓你說，是不是？”

餘楓輕歎一聲，低聲道：“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這條消息，應該是韓将軍發給飛龍艦隊的内部指令。”

艦橋上，大家竊竊私語起來。

有人開口質疑二人的推斷，執着地試圖找出一線希望——哪怕，隻是些許慰藉。

但理智終究戰勝了情感。

冷靜下來的人們不得不承認——餘楓和于少康的分析，才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釋。

激動與興奮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切的失落。

.

“姚上校，我有一個猜想。”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翔鳳艦橋瞬間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中央投影區的麗達号艦橋。

端坐在麗達艦橋指揮台前的林詩語微微颔首，将幾份資料推送到兩艦的共享顯示區。

“今早，我研究了你們魏副參謀長轉發的幾份資料——那是韓飛龍測試麗達号能量空洞的實驗記錄。我記得，在一份視頻中，飛龍演示過如何将通訊信号轉化為加油索擺動的頻率和幅值，透過能量空洞向外界傳遞訊号。”

她一邊說，一邊點開了一個視頻。

姚立波揉揉下巴，眼角餘光瞟向了于少康和餘楓——學霸們，怎麼想？

餘楓脫口贊道：“妙啊！這方案可行!”

于少康也連連點頭，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視頻開始播放。

韓飛龍頭戴腦機接口頭盔，站在麗達号指揮台前。

随着他的雙手在空中飛速揮舞，那條蜿蜒數百公裡的加油索開始翻騰舞動。

寥瀾清、格林和姚立波對視一眼，幾乎同時笑出聲：

“我靠，飛龍這小子，真他媽的會玩！”

“說到整活，哥們就服他——誰敢指揮加油索跳 disco？”

“哎，你說韓艦長和楚博士多嚴肅？怎麼養出這麼個跳脫兒子？”

畫面中，完成測試的韓飛龍一邊打着拍子，一邊吹着口哨，還沖鏡頭得意地比了個 OK。

而随着口哨聲，那條加油索的擺動忽強忽弱，節奏分明，和他配合得是恰到好處。

輕笑聲在翔鳳艦橋上迅速蔓延開來。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飛龍調制的信号根本不是加密指令，而是那首他們耳熟能詳的飛龍護衛艦艦歌，《飛龍在天》的伴奏曲！

“我估摸着，飛龍少艦長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這段視頻會被我們看到吧？”

“得嘞，哥們收藏了——回去給我女友看，她肯定得笑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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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詩語唇角浮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心中暗道：飛龍這孩子，要是知道這段視頻被大家圍觀，恐怕得當場炸毛吧。

她輕咳一聲，擡手止住衆人的哄笑，道：“飛龍的記錄中還提到，楚寒玉博士曾認為：當邊界震動幅值過大時，可能會引發異度空間中的其它能量空洞産生同頻共震。我猜，這正是我們即便不在同一星域，也能接收到這個信号的原因——因為超空間震動并不受時空距離的限制。……”

姚立波揉了揉下巴，環顧艦橋。

隻有餘楓和于少康還在專注傾聽，其餘人幾乎都是一臉懵：“相位？異度空間？同頻共震？……”

他心中一聲長歎：學到用時，方恨少啊。

餘楓聽完這番解讀，立刻問道，“林博士，請教您一下——如果韓上尉的這個方法可行，那是不是說，我們隻需調整麗達号加油索的擺動頻率和幅值，就能發信号給韓将軍？”

林詩語點頭道，“是的。至少，值得一試！”

“哇，那太好了！”

“這麼說，有戲？”

“……”

姚立波一拍指揮台，站起身來，道：“餘楓，幹得不錯！你立刻調制一份明碼電文，内容就寫——‘麗達号魏博文，收到請回答。’ 少康，你去麗達号艦橋，弄清楚飛龍是如何調節加油索的擺動頻率和幅值的。”

餘楓露出一個笑容，略一思考，還是追問了一句：“林博士，那個，我們……需要使用翔鳳号的加油索嗎？還是，隻用麗達号的加油索就足夠了？”

林詩語沉思片刻，輕輕搖頭，“兩條加油索伸出能量空洞的位置不同，所處超空間的位置也就不同。目前，我無法确定在不同位置發出的信号，是會疊加還是會幹擾。所以，保險起見，隻用麗達号的加油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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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分工完畢，兩艦艦橋再次安靜下來。

林詩語卻心知，這個方案的執行未必順利——理論到實踐，畢竟還要跨越一道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