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衷蜷縮了身體，身形緩緩蹲下，抱頭痛哭起來。

小艾緩緩走過去，站在陳衷面前，一隻小手搭在陳衷的頭上，小心翼翼地摸着陳衷的發絲，稚嫩的聲音開口道，

“爸爸，别哭，小艾在呢。”

耳邊傳來小艾的聲音，感受到小艾的觸碰，陳衷雖然看不到小艾的身影，眼神卻堅定地伸出手在，将面前看不見的小艾抱進懷裡，

“小艾，爸爸對不起你。”

小艾沒有說話，雙手環抱住陳衷。

此時，蘇夏的臉上充滿的震驚，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陳衷，久久不能回神，許久才問出一句，

“陳衷，你現在抱着的是誰？”

陳衷努力調整情緒，擦幹臉上的淚痕，牽着小艾的手走向蘇夏，臉上展現出一個悲傷卻不乏幸福的笑容，另一隻手牽起蘇夏的手，

“老婆，這是小艾呀，我們的女兒小艾，你記起來了嗎？”

可蘇夏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腦子在一瞬間宕機，像是根本不明白陳衷在說什麼，遲疑地說出一句，

“小...小艾，我們的女兒？我們什麼時候...”

小艾眼神充滿希冀地看向蘇夏，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陳衷臉上閃過一絲傷感，但很快調整了神色，擠出一個笑容，耐心對蘇夏解釋，

“老婆，你不記得了嗎？就是因為小艾從樓道裡摔下去，當場去世，你後面心不在焉，每天行屍走肉一樣生活，才會出了車禍，也離開我了。”

話一出，林笙和許觀南瞬間瞪大了眼，神情滿是意外，眼神在蘇夏身上打量，可再怎麼看，蘇夏也與常人無異，看不出任何異常。

蘇夏再次受到沖擊，蒼白的唇瓣微張，半晌才吐出一句，

“我...我也是鬼？我早就死了？可是，他們都能看到我，我還能摸到你。”

“那是因為我一直在家裡點骨香。我打聽到一種道法，說是在家裡燃骨香足足九十天，死人也能變活，我照做了，想不到你真的回來了，但是記憶有缺失，一開始，你竟然連我都忘記了。

後來，我又繼續想讓小艾回來，有了小艾，你一定會更開心。可是小艾現在等不到九十天了，她平時隻能看着你，每次叫你，你都聽不見，你也看不見她，摸不到她。”

蘇夏臉上露出動容神色，即便不敢相信，但心底産生的那抹柔軟的觸動是不會騙人的，

“那...那她現在在哪兒？”

陳衷聞言，臉上躍起一抹欣然的笑，眼神裡流露出滿懷的幸福，悄然把小艾的手放在蘇夏手中，貼心地問道，

“感受到她了嗎？小艾就在你身邊。”

小艾擡眼看向蘇夏，眼神溢出希望的色彩，擡起另一隻手，輕輕扯動蘇夏的睡裙。

在這一刻，蘇夏真實地感受到小艾的存在，雖然依舊看不到她，腦海中的思緒在觸碰的一瞬間變得淩亂，一股莫名的滿足感湧上心頭。

蘇夏蹲下身，一把将小艾抱進懷裡。

陳衷看到這一幕，緊緊抱住了兩人，這一刻，他像是擁抱了自己的全世界。

客廳陷入一陣沉默，林笙的心也被此景觸動，但卻不得不出言提醒，

“陳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想過後果嗎？即便她們凝成了實體，能擁抱、能觸碰到，可她們終究不會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不能見陽光，不能斷骨香，不能擁有正常人的壽命，可能餘下的時間，都隻能在房屋裡度過，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陳衷心底早就明白這一點，緩緩松開懷抱，與林笙對視，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我就想試一次，我不想讓夏夏帶着愧疚離開。”

許觀南站在一旁，臉上的神情卻顯露不悅，冷聲道，

“你的本意真的是為了蘇夏而不是你自己？重來一次，蘇夏又要重新經曆一次分離？”

陳衷臉色一怔，全然沒想到許觀南會說出這樣的話，可卻找不到任何一句辯解能為自己開脫。

林笙無奈地看向陳衷，言語中透出一絲不悅，

“你這麼做，隻會把蘇夏和小艾的魂魄困在這裡，時間久了，她們就入不了輪回了，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賣給你骨香的人早就提醒過了吧。”

陳衷沒有回答，緩緩低了頭，像是自知理虧一般，又或者說，更多的是心虛，心底似有不滿，低聲說出一句，

“為了她們，我的壽命也在減少，我難道做得還不夠嗎？”

林笙見勢，不由得冷哼一句，冷眼看向陳衷，繼續說道，

“凝成實體，的确需要耗費你的陽壽，想要實體維持的更久，所需要的陽壽就會更多，你的确是在以命抵命，可是蘇夏真的願意這樣嗎？後半生都被困在這裡，不見天日，這種真的能叫幸福嗎？”

原本的幸福，在這一刻被打碎，猶如脆弱的假象，經不起任何風霜，隻要輕輕一吹，就會露出最醜惡的原貌。

“她們的命，不該由你一個人決定。”

林笙轉頭看向蘇夏和小艾，臉色顯露一陣晦暗不明，語氣淡然地開口，

“你們是去是留，都由自己決定，本該走到你們故事的結尾，擅自篡改未必是件好事。”

蘇夏的眼神黯淡下去，緊緊握住小艾的手，似是下了決定，走到陳衷面前，伸手抱住他，柔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