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顔還是第一次見這位“東哥”。
她在街上閑逛時候有所耳聞,這位曾經在港城混過,身上那滿印的紋身就是證明,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到了大陸。
東哥這種個體戶,還是過往經曆豐富、臉上帶傷疤的個體戶,在機械廠鐵飯碗眼裡看起來自然是百般不順眼,但唐安顔聽擺攤的人說,東哥還挺仗義熱心的。
“你是唐安顔?”
東哥走到近前,操着一口蹩腳的普通話詢問,聲線也如他的外表一樣粗犷。
孫阿姨和張叔嘀咕道:“我說怎麼好幾次碰到她晚上才回來呢,原來淨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啧啧啧,麗麗,你以後離她遠點,咱們正式工不跟他們個體戶瞎混。”
張麗躲在孫阿姨身後小聲道:“誰要跟他們同流合污啊,又髒又臭的。”
唐安顔還沒等回答東哥的話,聽見孫阿姨一家子在耳朵旁嘀嘀咕咕,她率先惱了。
“孫阿姨,張叔,張麗。”唐安顔陡然加大了數倍音量點名,登時把他們吓了一跳,“嘴賤是你們家的遺傳嗎?不怕遭報應啊!”
“你這臭丫頭,怎麼說話的!”
“我說的不對嗎?”唐安顔對這一家子并無半分好感,“從我回來開始你們跟狗似的搖着尾巴上趕着來嘚瑟,問東問西,我請問我做什麼關你們一家屁事!”
“孫阿姨,你最好管管你那張賤嘴賤舌頭,張叔上次評職稱是被你到處炫耀吹牛給吹沒的,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吧?!”
“張叔,你在巷子裡到處說自己家婆娘惡毒,說想換個老婆,是你原話吧?”
“還有張麗,”唐安顔輕蔑笑了笑,“廠裡一年頂崗的有幾十上百号人,怎麼就你鼻孔朝天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啊,是有多自卑才覺得進個廠就能做人上人了?”
唐安顔被大家議論了一中午都沒怎麼說話,一開口就是王炸。
張叔他們一家子不止在巷子裡出名,全廠也是招人恨的大嘴巴,大家懷揣着陰暗心理幸災樂禍唐安顔是一碼事,讨厭張叔一家子是另一碼事。
平常都不敢抱怨呢,一點兒小摩擦就會被張叔和孫阿姨無限放大了到處講。
此刻終于有人替他們把心裡話講了出來,大家都悄悄捂着嘴看笑話。
孫阿姨和張叔聽完便炸毛了!眼見得就要開始互毆,但打之前他們沒忘了自己還有個共同的敵人唐安顔。
“臭丫頭,你一個破個體戶也有臉……”
話未講完,一直沉默的東哥往前走了一步,冷笑道:“再說一遍,個體戶怎麼了?”
唐安顔目測他身高有一米八五以上,在這個年代簡直是個鶴立雞群的巨人!
他穿着棉服也能看得出寬闊的肩膀,練得渾身的腱子肉一拳頭打下去要把人颌骨打裂!
孫阿姨登時不敢說了。
可她們一家堪稱全廠最八卦的人,任何人都逃不過他們的嘴,日常誰都對他們客客氣氣的,陡然被壓了一頭自然是不爽。
孫阿姨氣不過,轉而跟張叔小聲叽叽歪歪。
說是小聲,那聲音偏偏隐約能讓人聽見。
“唐安顔……小賤貨……不檢點……”
“個體戶……什麼玩意兒……”
“你他媽嘀咕什麼呢?!”後面忽然有人放聲怒罵。
唐安顔一側頭才發現,她竟沒看到東哥身後帶了少說有二十号人!
隻是他身形太高大擋住了唐安顔的視線。
怪不得他們一來後面直接悄無聲息了……這架勢,看起來像來找事的……
“操!老子撕爛你們的嘴!”
“你他媽再敢說一句試試?!”
這些人裡魚龍混雜,罵起人來就沒那麼客氣了,難聽的污言穢語一股腦兒的招呼,氣得孫阿姨和張叔他們臉色青紫。
張麗嚷嚷道:“滾開,這裡是機械廠的職工宿舍區,我要去廠裡告你們!”
東哥不耐煩地撇了撇眼,忽的擡手就是一耳光!狠狠甩到了張麗臉上!
所有人都懵了。
但他并未停手,緊接着又是兩巴掌,盡數賞給了孫阿姨和張叔!
光看東哥臉上的刀疤也知道他曾經經曆過什麼,這可不是輕描淡寫的警告,一耳刮子抽過去打得張叔腦袋發暈,孫阿姨嘴角裂開流出血來,張麗直接被掌掴得一骨碌撲在地上!
“打得好!”
“東哥霸氣!”
“還告廠裡,笑死人了,我們又不是職工,廠裡管得着嗎?!”
東哥抱胸道:“盡管告,告一次打十下,我等着。”
張叔他們一家子捂着臉,這下徹底老實了,眼神裡帶着恐懼靠在一起,嘴巴閉得嚴嚴實實的,再不敢說什麼。
其他廠職工都撇開了眼,總算有人幫他們出了積壓多年的惡氣!
誰也沒有去安慰和攙扶張家,甚至自動讓出一小片空地,生怕殃及到自己。
這事兒也算他們家活該,雖然正式編和個體戶是有差距,但也不能歧視到人家臉上啊,活該被打!
反正挨打的也不是他們。
唐安顔也被吓到了,她往後退了一步,有些緊張地靠着牆。
現在可沒有什麼天眼系統,治安不太好,而這些人顯然是慣犯,恐怕被約喝茶蹲兩天出來還得報複,真被打了隻能自認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