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半夜打來的不是家人就是情人,在對方發出聲音前,大哥率先清了清嗓,頗為豪氣地把地址一報,“快來接人吧!”
漂浮在氣泡水的白色光團欲言又止地飛出來轉悠兩圈,發現沒阻攔成功,又郁悶地飄回去泡着了。
算了,反正反派在面對宿主時也姑且算半個好人。
*
酒吧後街口,嚴祁坐在車裡,垂眸看着手機上的定位。
坐标上隻有兩個圓點,一個是他,另一個是隋銀。
兩個圓點重合許久,人卻一直呆在車裡沒有動。
他一直知道自己對隋銀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強烈得不正常。
在兩人第一次接吻的那個晚上,欲望無限膨脹,他有了隋銀的實時定位。
在每次同床共枕的安眠中,他總是借着窗外的那縷月光靜靜地看少爺睡覺。
看他白皙皮膚上留下的痕印,看他眼尾依舊泛紅的情欲。
哪怕是像現在這樣擁有定位、等在離少爺不到三百米的距離,他仍舊像個膽小鬼一樣裝作不知情。
嚴祁覺得自己甚至不像是玩具,更像是一隻等着被多情主人“傳召”的狗。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偏生主人不稀罕。
嚴祁靜靜聽完那陌生音色傳達的話語,扯了扯嘴角。
現在還不如一條狗。
……
隋銀已經醒了。
但沒完全醒。
跟着服務生進來時,嚴祁臉色已經不算太好了。
在熟悉的位置看見陌生人的時候更甚。
少爺冷臉時自有一種蠱惑感,從來不是禁欲挂的,偏生很勾人,喝酒尤甚。
在酒吧這麼魚龍混雜的地方,沒人會多管閑事。
一個小男生端着酒杯從沙發上慢慢蹭過去,“哥哥……”
隋銀沒睜眼,隻眉心微蹙着。
他隐約知道是誰過來了,隻是懶得動。
或者說,醉意狀态下的少爺存了心思想将某人趕走。
絕大多數的人要求伴侶忠誠。
男生越來越大膽,捉着隋銀的手腕慢慢移動,輕放在了自己的胸肌上,逐漸經過腹肌,一寸一寸慢慢往下滑。
隋銀是想讓嚴祁“看清”,但第一次演這種事,身體多多少少有點兒僵硬。
落在腹肌上的手久久不動,小男生轉換策略将臉湊近想去吻他——
下一秒,就被嚴祁攥着手腕掀開了!
“你!”男生被打斷,怒氣沖沖地擡頭一瞪。
結果又見着一個不同類型的帥1.
男生圓睜的眼睛一瞬含情,伸手去拉嚴祁,柔聲柔氣,“哥哥,你們撞号了吧……”
“走開。”嚴祁看也沒看他,握住隋銀的手腕,動作帶上了幾分強制意味地捏着少爺的下巴轉過來,“别裝醉,隋銀。”
一聽兩人是認識的,小男生震撼地分别看了兩人一眼,一溜煙兒就跑了。
隋銀沒動。
誰知道是不是詐他呢。
“睜眼,你裝不像。”嚴祁這時候的聲音很沉,帶着點兒命令感,聽上去心情不太愉悅。
和少爺一起呆這兩三年,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摸清楚了,也知道少爺真的醉懵是什麼個光景。
現下心裡門清,這人是裝的。
被揭了老底,隋銀無奈地睜眼,“我——唔!”
薄唇翕張,嚴祁就吻了上來。
很兇的一個吻,兩人甚至都能在口腔中嘗到血腥氣,都不甘示弱又強硬不屈。
最後是拽着他後腦的頭發才将人堪堪扯開一點距離。
舔了舔刺痛的唇,隋銀皺眉,“你屬狗的,牙這麼尖?”
嚴祁沒答,隻垂眸在他沒什麼變化的臉上一寸一寸看過。
一如既往的傲氣和鋒銳。
“隋銀,為什麼躲我,你怕了,不是一見鐘情麼?”他淡淡開口,一個接着一個的問句聽得讓人沒來由心慌。
“誰怕你?!”隋銀抿唇不服氣。
頓了頓,又補充道:“發燒說的胡話你也别當真。”
“我……”
話既然起了頭,後邊的一切似乎也都順理成章了。
隋銀手指不斷揉搓着腿側的布料,錯開目光,準備好的一套說辭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下去。
半晌,他自暴自棄地笑笑,語氣帶上了慣有的漫不經心,“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
“玩不起的是你,嚴祁。”隋銀這句話音很低。
他輕輕閉了閉眼。
是嚴祁不甘這樣的不明不白,想要更進一步的、獨一無二的正式關系。
隋銀給不了。
他承認,嚴祁先他一步從高空跳下時,或許那“吊橋效應”真的起了作用。
隋銀對生命的概念太淡、牽挂太少。
活着挺好、死了也沒什麼。
那個總是語重心長絮絮叨叨的經紀人曾經總在他耳邊唠叨,說不管怎樣總要有個“身邊人”。
生病的時候能吊個梨湯、深夜回家能見着盞溫暖的燈。
嚴祁做到了。
但他不行。
“……”
“你那時候體溫正常,”嚴祁沉默半晌,輕飄飄來這麼一句堵住了少爺的嘴,“少爺,玩不起就玩不起,不丢人。”
當初那句【誰把誰玩兒死】像是無形卻又牢固的枷鎖,同時禁锢了兩個人。
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沉溺,誰也不願意低頭。
“……”隋銀沉默着别開頭不說話,嚴祁就盯着那張總是輕佻逗弄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