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将暮,寶鏡難尋。’”蕭逸恪笑道:“寶鏡的名字很好聽,不必改。”
“哦。”寶鏡低着頭去摳小靶鏡上的花紋,心裡有點不快活。
蕭公子這是不願意跟自己相好的意思嗎?
如果是這樣,他會不會把自己送回去?
想到這裡,寶鏡皺起小小的眉頭,有點不願回想姐夫那張臉。
兩個姊姊這會兒應該還沒回來,要是自己被送回姐夫那裡,他又将自己再送進另一個大官的府裡,可該怎麼辦呢?
“寶鏡怎麼不開心?可是想家了?”
面對蕭公子關切的眼神,寶鏡先是點了點頭,又急忙搖了搖頭:“不、不想。”
他是想靈台澗那裡的家了,那是他們姐弟三個長大的地方,但他不能說。但若要被送回姐夫住的地方,寶鏡又十分不樂意,隻能說:“我不想回家。”
蕭逸恪看着寶鏡秀緻的臉。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句話。
原本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帶寶鏡回京,但眼見小少年眉宇間透出的郁色,蕭逸恪不知怎麼地就道:“若你想歸家,也不是不可以。”
說完卻立即抿住了唇,好似有些後悔。
周二也詫異地看過去。心道蕭大這是改了性情了嗎?他看中的心頭好何時有這麼輕易撒手的時候?
好在寶鏡不肯答應:“我不想家!不回去!”
就算回去,也得過些日子,等大姊姊和二姊姊下山來之後再說。
蕭逸恪松了口氣:“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依你便是。”
他試探着再問幾句,寶鏡卻不想多說了。
蕭大和周二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了數。
寶鏡生得這般好模樣,等閑人家輕易庇護不得,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龐知府的園子裡了。他明明想家,嘴上卻不肯承認,指不定其中有些什麼龌龊事。
既然寶鏡不想說,兩人自不會勉強他。
入了夜,一行人尋了處地方休息一番,天亮後再次出發。
寶鏡坐在車裡,卻有點傻眼。
他躊躇了半日,方才期期艾艾地去問蕭逸恪:“公子,我們還沒到嗎?”
周二搶答道:“快了快了!我們的速度不慢,明日落日前定可入城。”
寶鏡張了張嘴:“那、那麼遠嗎?”
“不算遠啊。”周二理所當然地道:“聿州府離着京城算是近的了。”
“我、我們是要去京城嗎?”
“是啊。”
寶鏡呆住了。
京城啊,那可是京城啊。哪怕他是個小妖精,也知道京城是人間界最繁華的地界了。
對他們這些小妖小怪們來說,京城這樣的地方,等閑是不敢去的,因為那裡不能招惹的人太多,他們也得避諱呀。
尤其是他這種剛化形的、沒什麼用的小妖精,是萬萬去不得的。
寶鏡開始坐立不安了,額頭都隐隐冒了汗:“我可以不去嗎?”
“為什麼?”周二很驚訝,蕭逸恪也看了過來。
寶鏡差一點哭出來:“京城那麼遠,我、我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他是真的害怕回不去了。他本就有路盲的毛病,去京城那麼遠的地方,以後他該怎麼回家啊。
“怎麼會回不了家呢。”周二一本正經地寬慰他:“我有個法子,定能讓你找到回家的路。”
“什麼法子?”
周二道:“你聽說過‘老馬識途’嗎?”
然後,周世子就認認真真地給小少年講了一個老得掉光了牙齒的馬,是怎麼樣一路披荊斬棘,最終找到回家的路的典故。
寶鏡聽了,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困惑地問:“周公子,我要回家的話,該去哪裡找一匹老得......掉光了毛,還沒了牙的馬呀?”
周二聽了哈哈大笑,拍着大腿笑得說不出話來。
寶鏡:“.......”
最終,周二被蕭逸恪轟下了馬車,他落在車廂裡的折扇也一并被扔了出來。
拿着半截破扇子的周世子,隻能悻悻地去騎馬。
寶鏡知道自己被耍了,癟着嘴差一點哭出來。
還是蕭公子溫柔,将他拉到身邊安慰道:“寶鏡不怕,但若你有一日想要回家,我自會派人護送你回去。京城雖然人多,但我有一處修得很漂亮的園子,你安心住在裡面,等閑不會有人去攪擾你。”
寶鏡被安慰到了,心情平複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