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罷。”
“是,主子。”
雖然有些遲疑,俞管事到底不敢多說什麼,急忙下去找人收拾屋子去了。
蕭逸恪放下袖子,若有所思。
也不知為何,他就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決定。似是臨時起意,也有可能他早就拿定了主意。
忽然回想起昨日寶鏡撲入他懷裡時的模樣。
他抱着懷中少年,隻覺得像是抱着一個暖暖的小火爐,被那樣烘着暖着,常年冰涼的手腳就一點點暖和起來。
甚或暖得有些過了,以至心裡都多了一絲浮躁似的。
恍惚裡鼻端還嗅到了一股暖香。并不是什麼香料或者花木的香氣,而是更加幹淨、純粹、溫暖的香。非是經過嗅聞而來,而是直入肺腑,沒入神魂,令人颠倒。
隐隐約約,飄忽而來,倏忽而去。
寶鏡起身後,這股香氣就消失了,蕭逸恪若有所失。
直到夜裡,小少年偷偷鑽入他的被子裡,繼續為他暖着身子。朦胧間香氣就又悄悄浮動起來,卻更加清淡不可捉摸。
有了身邊的小火爐,蕭逸恪夜裡沒有再發熱,睡得十分安然。
大約因為這一點罷,他不想讓寶鏡離他太遠。但一直睡在一處也不好,住在主屋旁恰好。
蕭逸恪走到寶鏡身邊,陪他用了點茶果。
寶鏡吃得不香,蕭逸恪察覺了,就讓屋子裡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去,隻留了春山在,寶鏡果然自在很多。
過了一會兒,俞管事來回話,道是綠蕉軒拾掇好了,蕭逸恪就拉着寶鏡去看他要住的屋子。
整個綠蕉軒的園子修得很有雅趣,花木掩映,奇石嶙峋,寶鏡覺得這裡有點像他小時候常去玩耍的後山,很是喜歡。
及至進了屋子,裡裡外外轉了一圈,他更是歡喜。
“帳子明天扯了,換成雨後天青的紗帳。”
“窗屜換作軟煙羅......熏香都撤了吧。”
“還有博古架,去我庫裡取幾件小玩意.......算了,明日我帶寶鏡去挑罷。”
俞管事原本以為自己收拾得很用心了,卻沒料到主子完全不滿意,一時滿頭大汗,好在主子并沒有責罵他的意思。
蕭逸恪屋裡屋外轉完了一圈,将不入眼的地方都吩咐下去,又親自挑了幾個下人侍候,并言明若小公子不喚人,不得随意進入裡屋。如此種種,這才将所有事情安置好了。
“我先讓人送熱水給你好好梳洗一番,一會兒你過來與我一同用晚飯,這幾天路上也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下。”
蕭逸恪囑咐完了要離開,寶鏡有些舍不得。而且,他還想問問公子,晚上要不要他給暖被窩兒的事情。
但是看看周圍一大群仆婢們,寶鏡紅着臉到底沒好意思開口。
走出院子,蕭逸恪不忘吩咐俞管事:“今日天晚了,先找幾身幹淨衣物給寶鏡送去。明日讓高師傅上門,給寶鏡量身做幾套衣服。”
“對了,晚飯就不要弄葷腥了,以後寶鏡的飯食也比照我的口味,甚或再清淡些也可......”
俞管事一一應下,心裡暗暗咂舌。
高師傅可是專門給公子量體裁衣的成衣匠,這寶鏡公子得有多得寵啊......飯食也比照公子的口味.......兩人這可不是快要算得上同衣同食了嗎?
主子一離開,俞管事就将綠蕉軒裡的下人都叫在一起,囑咐道:“你們但凡被分派到這個院子裡,都是些伶俐的,但這還不夠!”
俞管事嚴肅道:“主子多麼寵愛寶鏡公子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先把醜話放在前頭:在綠蕉軒裡當差,一個個都把眼睛睜大了,耳朵豎尖了,千萬要伺候好這位小公子。”
“誰若是有什麼小心思惹出亂子來,也不用來求我,一個個洗幹淨了皮,就擎等着被主子發落吧!被趕出園子事小,丢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都給我警醒着些!”
衆仆婢自然齊聲應諾。
***
寶鏡原本以為,換了陌生的地方,又有這麼些不熟悉的人圍着,他會很不适應很不舒服。
誰能料到呢,他原來竟過得舒坦極了,快要樂不思蜀了!
住進來的第二日,就有管事領着個胖乎乎的裁縫過來給他量體裁衣。那裁縫師傅說話中聽極了,寶鏡被他誇得心花怒放。
量完身,寶鏡還很配合地讓人拿着各種布料在身上比來比去,喜歡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