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壞孩子從被子裡挖出來一看,竟發覺他嘴裡還叼着一片菜葉子,也不知是何時藏下的。
蕭逸恪将小少年嘴角的那片葉子扯出來,令輕巧跟進來的春山收拾好退下,待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方才雙手籠了寶鏡的腰,将他牢牢抱在了懷裡。
寶鏡睡得熟,在公子懷裡毫無警覺感,一張小臉紅撲撲的,顯出些平日裡少見的恬靜安然來。
唇瓣紅豔,秀色驚人。
蕭逸恪的呼吸不知不覺間變得沉重起來,好一時,他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将寶鏡壓在了身下。
食指尖蹂躏着少年人飽滿潤澤的唇珠,常年沁涼的身體肆無忌憚地散發着熱意。
忽然想起自己這幾日愛在小花廳裡擺着的那隻釉裡紅花觚。裡面插着的那幾支紅色山茶花,恐怕也不及寶鏡鮮妍的唇色。
過了一會兒,蕭逸恪輕觸寶鏡眼底的淡淡青色,慢慢起身給他攏好被子,走了出去。
一陣和煦微風拂來,檐下鈴音徐徐蕩開。
蕭逸恪站在窗下,在風吹過來的暖融花香中低頭,手腕上是寶鏡贈他的玉髓手串,顆顆圓潤可愛。
***
寶鏡這一睡可謂非同小可,睡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直到申時末方才醒過來。
彼時日近黃昏,室内光線暗淡,寶鏡還以為晨起剛醒,懶怠得厲害。
在床上傻頭傻腦地翻滾片刻,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原是在公子床上罰跪來着,不知何時竟睡着了。
想到這裡,寶鏡渾身一個激靈,立時爬起身來。
左右看顧一會兒,寶鏡發覺房裡沒其他人在,這才急忙跑到大床角落裡跪下。佯作自己一直如此,不曾中間偷過懶。間中還趁着沒人,偷喝了幾口水潤嗓。
不一會兒,春山推門進來,後面跟着芭蕉等人,捧進來水盆毛巾等物,伺候寶鏡梳洗。
寶鏡一腔心思都放在随後進門的蕭逸恪身上,見公子臉上并無異樣,還以為自己偷懶睡覺的事情并沒有暴露,心下暗喜,竟也沒覺出這個時辰梳洗哪裡奇怪。
蕭逸恪坐在床邊,淡淡道:“今日已是這個時辰了,勉強算是跪了一天,如此便算你過關了。”
寶鏡此時已擦過手臉,正乖乖跪坐着,讓芭蕉伺候着抹潤膚的膏子,聽罷此言頓時一個小小的歡呼,蹦下床來,差一點把水盆子撞翻。
“謝謝公子!公子大好人!”
“亂蹦什麼!仔細崴了腳。”
蕭逸恪呵斥一聲,見寶鏡笑得燦爛,到底繃不住,臉上露出笑容來:“餓了罷?一會兒陪我用晚飯。”
“嗯嗯。”
雖然覺得自己已萌混過關,寶鏡到底心虛,生怕公子突然長一雙金睛慧眼,前能預測未來,後能窺知過去,将他借罰跪之名實則偷睡懶覺的行為一把戳破。
因而寶鏡整個晚飯時間都表現得十足乖巧,不停向公子獻殷勤,勸菜舀湯,又要說幾個不倫不類的笑話,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讨他家公子歡心。
直看得蕭逸恪啼笑皆非,春山等人憋笑憋得肚子疼,眼淚花兒都要出來了。
吃罷晚飯,寶鏡照例坐在椅子上喝花茶,蕭逸恪則喝他每日的例行湯藥。
這時石青走進來,奉上一物,道:“主子,這是方才整理床鋪時發現的,想是小公子的物什。”
石青管着蕭逸恪屋裡的衣裳箱籠等物,一看就知道這不是主子的東西。
果然,寶鏡将茶一放,就從椅子上跳下來,将那東西接了過來道:“哦,是我的呢。”
“是什麼?”蕭逸恪眯起眼。
寶鏡将那東西送到公子手裡,随口道:“這是我大姐夫送的。想是我今日睡,咳,不是,罰跪的時候,不小心落在床上的。”
說罷偷瞄了公子一眼。
蕭逸恪神色難辨,将那東西來回翻看了兩遍,原是枚銅帶鈎。
這帶鈎瞧起來很不入眼的樣子。說得好聽些,是樣式古拙厚重,說的難聽些,就是式樣既老又粗笨拙劣,與寶鏡完全不相稱。
“這樣一件東西.......”蕭逸恪皺了皺眉,挑剔道:“也值得你随身帶着?”
竟還遺落在他床上。
寶鏡急忙解釋道:“不不不!這原是大姐夫送我時,我順手擱在荷包裡的,後來就一起帶了出來......”
“我本已收在匣子裡的,昨日裡翻珠子玉片兒做禮物時,想必是沒注意随手帶了出來,這才落在了公子床鋪上。”
“唔。”蕭逸恪指尖撥弄着那帶鈎,突然道:“你大姐夫單單隻給了你一個人禮物?”
寶鏡搖搖手,自覺解釋道:“不光是我,大姐夫還給了我大姊姊一枚銀簪子。”
“給二姊姊的,則是他們家祖傳的一面古鏡哩。”
說到這裡,寶鏡兀然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