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恪嘴角的笑意變得越發好看:“若我渡不過忘川,就沉淪在這河中,永世不得出。”
“若我有幸可以到達忘川彼岸,不論到時候我的記憶剩下多少,必是還能記得寶鏡,屆時我隻要能見他一面就好。”
“如此,我心願得償,過閻羅殿之時,自然不會将我這一世早亡的事,牽扯到寶鏡身上。”
蕭逸恪望向河對岸。那裡濃霧密布,根本看不清楚什麼,他卻好似能看透一般,目光格外柔和。
“我聽說奈何橋的另一邊有十座鬼城,沒有投胎的鬼魂大多生活在那裡.......如今,寶鏡也是在那處罷。”
蕭逸恪說得輕飄飄,宛若随口一說,蒙瞳卻聽得心驚膽戰——這個蕭逸恪,怕不是個瘋子罷?!
“你竟然用寶鏡威脅我?”
蒙瞳面色不善:“難不成我不答應你,你就要去閻君面前告寶鏡一狀嗎?你們不是曾有一段情嗎?你還千方百計要見寶鏡一面.......”
“哼,你這麼說果然是為了要挾我罷!”
“誰知道呢?”蕭逸恪笑笑,面上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這讓蒙瞳也一時看不準了。
在地府多年,蒙瞳見過太多死後性情大變,與生前截然不同的人了。不知道蕭逸恪是不是也會這樣。
“你到底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事?你怎麼知道寶鏡如今在鬼城?又怎麼能确定我能讓寶鏡與你見一面?”
大多人死後魂入地府,都是稀裡糊塗的就去投胎或被打入地獄了,這個蕭逸恪也是邪門了,怎麼能知道這麼多事情。
蕭逸恪笑得随意:“半是打聽,半是猜的罷。這裡的鬼差們都很友善,我想知道什麼,他們都願意告訴我。”
其實當然不是這樣。
蕭逸恪被三生石吸引,在這裡想起了前世的記憶。也親眼見到巡邏的鬼差們路過此處時,對那些想要脫離黃泉路的鬼魂們又打又罵。
鬼差們原本也要蠻橫驅趕于他,可不知怎的很快又變了副面孔,可謂前倨而後恭。
不但如此,鬼差們還出言勸他早入輪回,道是下一輩子必然會投個好胎,不必在這塊破石頭前浪費時光。
若蕭逸恪要跟他們打聽地府的情形,這些鬼差們多少也能說上一兩句。
蕭逸恪因此有了個猜測。
面對蒙瞳,他想賭一把。
這裡不是他熟悉的人間界,他沒有什麼籌碼。能用來賭的,隻有自己。
“寶鏡既來了地府,你又對我們之間的事情這樣了解,想必是他對你說的吧。”
蕭逸恪道:“寶鏡雖然性子單純,但卻知人心善惡。他必是對你十分信任,才肯這樣知無不言......”
“——我想你們該是以前就曾認識的,否則你也不會這樣在意他。”
“黃泉路漫漫,濃霧中又有惡鬼,想來你不會把寶鏡扔在奈何橋前,自己前來找我,如今必是已将他安頓好了。”
“而整個地府中最有秩序之處便是鬼城,因此我猜寶鏡如今就在某座鬼城裡。”
“既然寶鏡還有記憶,那說明他還沒有喝孟婆湯。而他沒喝孟婆湯,卻還能被你帶入鬼城,想來你應是在地府頗有權勢。”
“既如此,我隻是想見他一面,以你之能,此事應該不難做到吧?”
蒙瞳冷冷道:“你猜錯了。寶鏡已被洗去記憶,将要入輪回了。你們不可能見面了。我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是因為我曾查看過生死簿。”
蕭逸恪卻大笑起來:“聽說生死簿由判官掌管,哪怕你在地府權勢極盛,想要翻閱恐怕也不容易吧?”
“更何況你将我二人之間的事情說得這樣清楚......生死簿掌管人間生死,上面可不會記載得如此詳細,你又何須诓我!”
“再者言,你還沒有解決我這個可能害寶鏡受懲罰的隐患,怎可能貿然就讓他入輪回呢?”
“我看得出來,你對寶鏡沒有什麼狎呢情愛之意,但一樣關心愛護于他,如此甚好.......我與寶鏡既已走到如今這般境況,就再讓我見他一面又如何?!”
蕭逸恪眼中隐隐有瘋狂之色浮現。
“我絕不會喝孟婆湯!我要見寶鏡一面!若你不肯,我隻有去渡那忘川,拼死一搏!”
“我已執念成魔,魔念不消,誓不入輪回!”
“你——”蒙瞳大怒,眼中隐隐浮現黑色鬼火,十分驚人。
見蒙瞳雖氣怒有加,卻遲遲不肯應聲,蕭逸恪冷笑一聲,轉身快步往河邊走去。
“你站住!”
蕭逸恪卻充耳不聞,往那忘川河中,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