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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小心應對,其實郁離的應對就是無應對。
俗稱,擺爛。
郁離叮囑李木妍不要出來,讓魏紫靠緊自己,然後就坐在破屋角落,靜靜等待。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一個半時辰.......
郁離睡着了。
還在哆嗦着害怕的魏紫無意間一擡頭,見郁離睡得熟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想,郁離怎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睡着啊!
......就、就算要睡,難道不該是自己先睡着嗎?
于是。
半刻鐘後,魏紫打着小呼噜,大頭杵在郁離腿上,睡得嘴邊流口水,萬事不知。
郁離近乎兩天一夜沒睡,精神又一直處在緊張狀态,屬實是累得狠了,一旦合上眼,睡得很沉。
隻是睡在地面上,又硬又冷也就罷了,腿上還沉重得很,好像有塊大石頭壓着他,怎麼也掙脫不了一般,越睡越是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郁離在朦胧中感覺腿上一輕,那塊大石頭好像不見了。
接着身體輕飄飄的,似是墜入了溫柔甜蜜的夢鄉之中,周遭都是軟綿綿的雲朵,溫柔地包裹着他,蓬松又帶着宜人的香氣。
郁離不自覺地在上面蹭了蹭,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陷入深刻的黒甜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郁離鼻端隐約嗅到一股淡淡的酒氣,還有面食被火焰舔舐,散發出來的微微焦香味。
火焰的噼啪聲中,油紙輕輕翻動的聲音微不可聞,隻是随後傳來的熏雞味道太過霸道,讓人忍不住失神。
郁離慢慢睜開眼,睡久後的視野有些失真,暗沉夜色連同不遠處的火堆,好似都被蒙上了一層輕紗般,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喲,醒了?”
一道含笑的聲音響起,帶着點不羁的尾音,聽起來有點熟悉,又多是陌生。
郁離“噌”地坐了起來,看看坐在火堆旁邊金冠玉帶,豐神俊朗的錦衣男子,再瞧瞧自己身下鋪着蓋着的綿軟被褥,頓了一下,又急忙四處張望。
“找那朵小牡丹?”
男子舉起撥弄火堆的棍子,随手往角落裡一指:“喏,在那兒呢!”
郁離循着方向望過去,果然見到十米開外的陰暗角落裡,有團黑乎乎的影子窩在地上,還在有規律地打着呼。
大概被人說話的聲音所擾動,那團黑影的呼噜聲一頓,慢吞吞地翻了個身,似是要醒過來。
錦衣男子“啧”了一聲,嘟囔了一句“礙事”,随手從袖子裡摸出個東西扔了過去。
于是郁離就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在暗夜裡發着微微毫光的乳白色蟲子,啪唧一下掉在了魏紫的腦袋上。
那蟲蟲呼出口白氣,像朵小雲彩一般飛進魏紫鼻孔裡。魏紫就身子一攤,再次躺平打起了呼噜。
那蟲寶寶拱進魏紫頭發裡,又拱出來,兩隻黑黑圓圓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看起來有點可愛。
郁離的視線不自覺被吸引,眼見那蟲蟲弓起身子,腦袋朝下,郁離神色恍惚了一下,竟不知怎麼的知道它要做什麼,不由得脫口道:“别咬!”
“别亂吃東西!”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郁離轉過頭,正見到錦衣男子呵斥過後,接着伸手一抓,将蟲寶寶再次攝入手心,又随手将它丢進袖子裡。
見郁離看着自己,錦衣人臉上浮起一絲尴尬,正要說話,卻見郁離站起身,幾步走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然後鄭重行禮:“見過道長!”
錦衣男子摸了摸腰上挂着的小銀葫蘆:“......不是吧,這樣你都能認出我來?”
郁離平靜道:“道長沒有特意掩飾,我自然認得出來。”
眼前的男子肌體強健,神朗氣清,衣着華貴,與白日裡那個狀若骷髅,破衣爛衫,又臭又髒的道士簡直判若兩人。
但是刨除這些一眼可見的區别,無論是身高骨相,說話的語氣,還是不自覺流露出的那股子狂放不羁的氣韻,兩者都是一樣的。
郁離不知道短短幾個時辰的時間内,眼前這人怎麼會變化這樣大,但他确信自己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