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浮捏了捏蟲蟲的胖身子，咳了一聲：“不、不用了吧。”

“哦。”

郁離應了一聲，視線重新放回蟲寶身上，安慰道：“放心吧，我隻是随便說說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把你炖了，主要還是想讓元兄在酒之一字上多克制幾分，不要一醉就是幾百年。”

“當然了，我這算是柿子撿軟的捏，怕勸不動元兄，就拿你開刀作祭，也是個卑鄙小人了。”

元浮在旁邊一臉的不自在：“你何必這樣說自己？”

郁離看着他：“那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以蟲寶作抵押？”

元浮隻能點頭。

郁離于是低頭摸摸蟲寶的小身子，感歎：“你可真可憐。”

蟲寶眼淚嘩嘩的，小尾巴尖憤怒地亂甩。

——你們神仙打架，幹什麼要拿我開涮啊，這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

可惜忿忿不平的蟲寶并沒有人理會，郁離正看着元浮，認真地問他：“祭煉蟲寶的事，是我自作主張，元兄會生氣嗎？”

元浮道：“怎麼會。”

到了這個時候，要是往常，元浮就該走了。可他心裡好似正盤旋着什麼念頭，立在原地不動彈，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元浮拿出酒葫蘆喝了幾口，醞釀了一下，才鄭重道：“郁離，跟我一起回上界吧。”

郁離愣了愣，眼神變得幽深：“元兄這是想好了嗎？”

想好了？要郁離回上界的事嗎？

元浮當即點頭，斬釘截鐵：“當然。”

郁離眼中霎時閃出亮色，兩頰上有淡淡的紅暈泛起，周身像是一瞬間泛起柔和的光華，無端耀人眼眸。

看着這樣的郁離，元浮心腔裡重重跳了一下，有些慌，有些亂，有些酸疼，還有些驚喜，種種思緒混雜在一起，讓他腦子裡瞬時亂成一團。

元浮下意識将視線撇開了一瞬，又忍不住回頭看。正不自在時，他忽覺指尖一暖，原來是郁離輕輕拉住了他的手指。

“好。”郁離重重點頭，嘴角有一彎笑意綻開。

初陽從他身後升起，染紅了大片碧空和海水，為他渲染出一身溫暖如春，與霞光萬丈。

元浮受到感染，也忍不住笑起來。

***

“所以，你向來是把東西，都在這麼随便堆在庫裡的嗎？”

郁離看着眼前巨大寶庫中，那些難得一見的仙寶靈物，就那麼東一堆，西一坨地四處亂放，睜大了眼睛。

元浮喝了口酒，無所謂道：“反正是些不常用的玩意兒，扔着就扔着吧，不用理會。”

郁離一陣無語。這裡的好些寶物，屬性是相沖的，不能擱在一起，還有一些則需要特殊的保存條件，元浮卻全都不管，就這麼跟扔破爛一樣扔在這裡，簡直暴殄天物。

“先這麼撂着吧，我帶你去别處逛逛。咱們認識這麼久了，我還沒帶你好好看看我的道場。”

“啊對了，一會兒咱們再把上界那幾個有名的地方都逛一逛，什麼千山花海，芳雲鶴蹤，九阕幽壑，目曲神蓮什麼的......”

元浮說得起勁，郁離卻不買賬。

他皺着眉道：“元兄的道場蓬草亂生，浮萍淤積，鳥雀不聞，實在該好好整饬一番了。我們先将這裡理順好了，再出去看景不遲。”

元浮不明白郁離怎麼忽然對自家道場這麼講究了。往常郁離來這裡，隻是偶爾提個一言半句，元浮沒改，他也不曾多說什麼，今日郁離卻一反常态，十分堅持的樣子。

雖然心裡疑惑，元浮倒也沒反對，捏着酒葫蘆往地上一躺，一邊喝酒一邊含糊道：“行，你做主......都聽你的。”

郁離沒說話，低頭捏了捏手指，一轉身忙活去了。

元浮往嘴裡倒了口酒，忽而眨了眨眼睛。

剛才......郁離是不是笑了一下？

想起他剛從幽篁道圖中出世時，那副僵直冰冷的樣子，元浮暗想，郁離真是變了很多啊。

元浮這邊廂想喝酒躲懶，那邊廂郁離卻不肯讓他得逞。收拾寶庫時，将元浮拖了過去。

“别處也就罷了，寶庫這裡你總得上點心。”郁離道：“何況有幾樣寶物我也不識得，還需要你為我講解一二。”

元浮毫不在意，懶洋洋道：“管那麼些作甚，我難不成還不相信你？随便收拾收拾便罷了......哎哎哎，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管還不行......呃，這個是......那個是.......”

有了元浮在場，郁離整理寶庫的速度大大加快。不過多半日的工夫，已經理順得差不多了。